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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約三英里的路程,但仍未逃離照明傘彈的光亮範圍,在確認已無任何危險時,我們停止了前進。長臉士兵顯然已經不行了,連的細微的呻吟聲也聽不到,黑臉士兵將他輕輕地將他放在雪地上,藉著淡淡的照明彈發出的光亮,才終於看清長臉士兵的悲慘景況,他身上的軍衣已被燒焦,右臂被炸飛,一截小腿亦失去蹤跡,黑炭似的躺在雪地上已不成人形了,黑臉士兵跪在職他身旁輕聲地說著什麼,像是神父為即將升入天國的人作最後的祈禱,更像是母親深情地輕語著搖籃中熟睡著嬰兒的神態。小士兵則跪在長臉士兵旁,攬著僅剩的左手臂悲慘卻壓抑地哭泣著,我和周坐在旁邊一塊岩石上默然地注視著這靜靜的場面,我能感覺到有熱熱地液體從眼眶中溢位。
長臉士兵在這嚴寒的夜色中孤獨地踏實上了去天國的路,夜空中照明彈的光亮為他照亮了再無痛苦的道路,但他,居然沒能和我們打個招呼就急急地上路了!
我們顯然不能在這個地方久呆,因為我們還在不斷升騰起的照明彈的光亮範圍內,我對我們美軍如此大範圍內毫無意義地無節制使用作戰物資感到極為驚訝,愚蠢之極,竟然用如此巨大的浪費無謂地使黑夜變成白晝!*士兵的暗夜,美軍士兵的白夜!
黑臉士兵三番五次地想將壓抑著巨大悲痛而低泣的小士兵從長臉士兵的屍體上拉起,但不湊效,他只好在周圍亂轉達,顯然是想尋一塊可容納長臉士兵高大身材的地方,也並沒有尋見。我和周緊緊地抱在一塊兒取暖,如果再這樣耗下去,我們毫無例外地將成為冰冷的雕像。
一架夜航機從我們頭頂掠過,沉重的引掣聲終於使小士兵站起來,和黑臉士兵默然地站在長臉士兵屍體旁,他們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黑臉士兵艱難地把長臉士兵僵硬的屍體扛在肩上,向著不知何方的前方艱難地行走著,小士兵則用槍押著我和周跟隨其後。
黑臉士兵顯然也有槍傷,體力也漸漸不支,我想我和周很快要接到扛屍體這一倒黴的事,但是,即使他搖晃著艱難行走,也並未把這苦差交給我們。
沒有風聲也沒有槍炮聲,這是寧靜的夜,遠處另外一個地方又升騰起照明彈,忽明忽暗的光亮如月光般冰冷地灑向地面。寧靜的冬夜,或許該有姣潔的月亮吧,或是豐滿的彎月或是如燈的圓月吧,但我無法知道,只知道藉著慘淡的雪光和亮光,順著坑凹不平的黑臉士兵極深的腳印,吱呀地踩著積雪一步一步向著茫然一片的黑暗中走去。
巨大的黑黝黝地山體就橫亙在我們的前方。
鑽出一片林帶後,照明彈被遠遠地用在身後,扭頭望去,它們幾個一組輕盈地飄蕩在空中,閃爍著,像是上帝的眼睛,泛著死亡的冷光從空寂寂的高外注視著我們。
看來我們將能順利地到達預定目標那黑色的大山,那裡有茂密的林叢,有避風溫暖的巖洞,我們能烤著微弱而暖和的火苗,喝著鋼盔中熱氣騰騰的香氣四溢的茶水,嚼著無鹽但香甜美味的熊肉填充飢餓的肚子。
山勢趨緩,白白的雪地上零星地長有幾叢黑黑的樹叢。
腳下的積雪在吱吱作響,黑臉士兵肩扛著長臉士兵的屍體歪歪斜斜地走在不遠的前方,身後周緊緊地拽著我衣服上的破布條跌跌撞撞地走著,還能聽見後面一跛一跛的小士兵粗重的喘息聲和踏壓著積雪的吱呀聲。
……
燃起一堆希望的火苗,喝著煮沸的茶水,滾燙的熱流從口腔、喉部、腹部將熱量傳遞給冰冷的四肢,肌肉在這暖暖的熱流中復甦……
前方顯現出其現出一條積雪的公路,不同以往的是冰雪的路面上四散拋灑著零零星星大小不一黑色的物體,被厚雪覆蓋著,看樣子,有的是死屍,有的是殘破的炮身,個大的可能是癱毀的車輛,顯然這裡曾發生過激烈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