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得很香。

睡夢中,我隱約聽到幾聲奇怪的聲音和尖利的哨聲,緊隨著一陣激烈的槍聲把我從酣夢中徹底地驚醒,周也被驚醒,我們向外看去,天色剛濛濛發亮,較遠處斜對面的帳篷區起了火,火旁有幾條竄動的身影,槍聲中夾雜著聽不懂的語言和刺耳的聲音。

周絕望地對我說:快!快跑吧,*軍隊在襲擊我的,他的聲音顫抖甚至有點結巴。

*?!我腦中亂糟糟地,*怎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當我倆驚慌失措地拎著防寒靴剛鑽出帳篷準備趁襲擊者未發現我們悄悄地向峽谷深處逃跑時,有幾條身影向我們狂奔過來,聽見他們在絕望地喊:救命!救救我們!但其身後猛烈的彈雨將他們擊倒在雪地,再也沒能發出聲音,啾啾亂竄的流彈給些擊中我倆,周在狂奔中不幸跌倒,在我拉起他時,一陣潑來的彈雨在我們周圍飛竄,跳躍飛濺的雪沫和岩石粉沫籠罩住了我們,所幸未被擊中,當我和周緩過神來準備再跑時,兩名飛奔而來的高大漢子已經用槍逼住了我們。

槍聲停止了,我和周舉起了雙手,就這樣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莫名其妙的敵人莫名其妙地俘虜了。

天色漸漸大亮,能看清俘獲我們的是兩個衣衫襤褸的強悍的東方人,僅能從他們冰凍腫大的手中端著的破舊的毛瑟槍上知道他們是士兵,他們兇惡地押著我們向宿營地上走去,在路過狂奔時丟棄的防寒靴時,我和周不顧一切地抓住鞋往凍得失去知覺的腳上套,他們並設有刻意阻攔,天色大亮,能看清他們的面貌,一個膚色很黑,嘴唇很厚,極像我們黑人連計程車兵,一個膚色很黃,臉很長,嘴巴上有黑鬍鬚,他們注意到了周並仔細地上下打量他,兇狠的目光使周不禁哆嗦了一下,長臉士兵厲聲地向周吼著什麼,並將周提拽起來,用一把閃閃發光的短刀抵在他的胸口,周此刻已癱嚇成了一團,但嘴中仍嘟囔著韓語支唔申辯,長臉士兵兇狠狠地用刀比劃了比劃周的脖子,然後慢慢地舉高了手中閃閃發光的刀,周極度驚悸,雙眼緊閉,擠出的淚水似乎凍結在了眼角處,就在那寒光閃爍的短刀即將刷地向周的脖子上砍去時,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激勵著我挺身而出護在周的面前——落下的短刀在我頭頂約一寸處硬生生地停住、靜止,此時我的心臟一陣狂跳,險些蹦出胸腔,天哪!刀並沒有落在我的頭上!我大喘著氣盡最大的力氣大聲質問他們:為什麼需要殘殺戰俘?!我哆哆嗦嗦地指著我軍服上的美軍標誌大聲地喊:我們是戰俘!不是動物!我的歇斯底里的吼聲使他們不解地互望了一眼,然後那黑臉士兵制止了長臉士兵的舉動,並笑著低頭看著周,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周的褲襠處隱隱有熱氣溢位並且有液體熱騰騰地從褲角流下滲入腳下的雪地中,周已站立不穩,緊緊地抓住我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死死不肯鬆手,緊張和極度的恐懼使得他趴在我的身上乾嘔起來。

黑臉士兵拿起胸前掛著的一隻鐵哨放在嘴裡衝著遠處宿營地吹了幾聲短促的哨音,很快,那邊回應了幾聲刺耳的聲音。黑臉士兵又吹了幾聲,不一會兒,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小個子士兵踩著積雪嘴裡噴著團團熱氣匆匆地跑來。能看見他手中握著一杆與他身高几乎相等的長槍,而且胸前有團紅紅的顏色,隨著他的跑動像一團鮮紅和火焰在跳動著,等他跑近了才看清楚原來他的胸前掛著一支系著紅布條子的小喇叭,至此我才明白昨夜那刺耳的聲音和剛才回應的聲音都是源於這只不倫不類或許能算上件樂器的小喇叭,這個小個子士兵約有十*歲的樣子,因寒冷而紅撲撲的臉上有一對機靈而烏黑髮亮的大眼睛,他把槍抱在懷中用嘴裡的熱氣哈著凍的腫脹的小手跺著腳的一切的舉止行為都顯得稚嫩可愛。

黑臉老兵用命令的口吻對這個小士兵說著什麼,然後小士兵就轉身用極不熟練的韓語訊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