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英語交談,那小士兵一點也聽不懂,幹瞪著眼,有些急惱了,衝著我們大聲嚷喊著,並用槍口指對著我們,試圖恐嚇而阻止我們交談,別怕他,周說,他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狙擊手。這時我才注意到小士兵手中的長槍上安著槍瞄鏡。小士兵孩子氣般的稚嫩的聲音並沒阻止我們交談,稍停一會兒,我們又悄聲說了起來,小士兵顯然沒有辦法,只好坐在不遠處的巖塊上端槍注視著我們。

“別怕他們。” 周漸漸地恢復了常態度。“我非常熟悉*軍隊,他們優待俘虜”。

“那麼 他們剛才為什麼要殺你?”我覺得很矛盾。

周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說:“他們可能憑直覺發覺我是中國人,想嚇唬我以使我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好在終於被我矇騙過去了……”

“不過。”周顯得感激的樣子說:“非常感謝你在危難中救我一命。”我說我們是朋友,應該的。

周邊說著話,也四處打量著,這時悄聲說:“那倆老兵回去找那三個同伴去了,趁這機會,幹掉這個小狙擊兵,就有機會跑了!”我抬頭看著坐在巖塊上的小士兵,他正抱著長槍獨自抽泣、掉淚,並沒有注意我們,的確是個好機會。於是我和周悄悄地背靠背,相互用手扯開對方的繩索,但麻木的手早已不聽使喚;用嘴去咬,在岩石稜上磨,但對於那結實的繩索並無任何效果,我們終於絕望了,靠在一塊兒喘著粗氣,看著巖塊上一動不動的小士兵,我問周:“那孩子為什麼在哭泣?”

“因為他唯一的親哥哥被剛才的雪崩埋住了,肯定死了!”週迴答。

我不由地嘆氣:“唉,真是不幸!”周說:“不幸的應該是我們,他們可能僅死三個,而我們死了十二個!”說完,我們都沉默了,我真是難以相信,昨天還有說有笑的凱恩,今天卻永遠地長眠在了韓國冰冷的雪層下了,爆炸前他的喊聲仍迴盪在我的耳邊,這就是戰爭,他已永不能與他的家人們幸福地生活了,或許一會兒,我的頭顱中就會鑽入一隻不知何處射來的子彈而倒在異國他鄉冰凍的土地上,這樣,我將永遠地見不到我心愛的瑪蓮了。

“你在想什麼?”周問。

“想瑪蓮,想加州農場中的父母。”

“我也是,我想我的父母,他們依舊在中國大陸的黃河邊,我想我的老婆和小孩,他們現在住在臺北……”周流淚了,淚水順著他冰冷的臉頰滑落。

一股寒風襲來,捲揚起紛飛的雪沫,峽谷中成為茫茫雪色世界,我和周茫然地瞪著眼睛,彷彿看到死神正伴隨著紛飛潔白的雪在翩翩起舞,它正極力誘惑著我們的靈魂為之伴舞,在這寧靜美麗的清晨的雪的舞劇中,巖塊上靜靜坐的那個小士兵是最好的舞臺背景。

風雪中的峽谷是極其寒冷的,如果不是那兩名老兵及時趕回來的話,我和周的靈魂將被死神勾走而飛翔在雪花的狂舞中,當然也包括僵坐在巖塊上的小士兵。

精疲力竭的兩名老兵顯然從雪中的供給車中刨到為數不少的物資和彈藥,但他們的沉重表情表明他們並沒能找到並救出三個同伴。

從凍僵中緩過神的小士兵悲慟欲絕。

兩名老兵先換上了一身厚厚美軍服裝。包括帽、靴、手套、甚至睡袋,並且每人都將一挺輕型機關槍和很多的彈藥,黑臉老兵猛地一看還真像一個高大威猛的黑人軍官,他們邊安慰傷心痛哭的小士兵邊為他挑了身略顯肥大的軍服。在餘下的軍服中挑選取衣帽為我和周更換,尤其是周那條因驚嚇尿溼早已凍成堅冰的褲子。

周在更換衣物時低聲咒罵著,並無絲毫的感激之情。但我在挑得帽子、手套,甚至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