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灣縣農商會長王子儒,最近確實是有些忙,但忙的卻不是自己買賣鋪號的事。

先是給韓老實處理五百晌地以及縣城裡的鋪面——雖說韓老實讓他隨便折騰,不差這仨瓜倆棗的,但既然受人之託,就得給辦得闆闆正正的才行。

實際這些年韓老實與王子儒在機緣巧合之下相識,後來頗有交情,尤其是王子儒對韓老實的本事也早有直觀瞭解——可以說,在馬傻子砸窯之前,王子儒是這大關東唯一知道韓老實本事的人。所以,當時王子儒並不擔心,那些鬍子在絕對的槍法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插標賣首。

好容易處理完鋪面,外甥女九月紅又飛來葉子,於是又得給準備槍支、彈藥等亂七八糟的東西。表面上王子儒是農商會長,做大買賣的,實際當年就是依靠給綹子銷贓起家的,貨真價實的大窩主,很多小綹子都得聽他招呼——韓老實的綹規黑話就是從王子儒這裡整來的,所以絕對正宗。

而大綹子則是合作關係,甚至王子儒二十多年前為了籠絡一個大綹子,把自己的姐姐都嫁了過去……

現在有錢有勢了,逐漸開始洗白上岸,但是對九月紅的綹子卻還得有求必應,畢竟孃親舅大。

等到處理完外甥女的事情,好傢伙,韓老實左一波右一波的往龍灣縣安排人,王子儒還得負責招待安頓,搞得心力疲敝。

不由暗罵:韓老實啊,韓老實,你自己出去拎槍走馬闖天下,瀟灑得飛起,我卻得給你當糧臺,真是不當人子。

但是王子儒罵歸罵,還是很夠意思的,上次給外甥女去信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一下:如果在江湖上遇到你韓叔叔,一定要多親多近……

也不知道王子儒以後會不會後悔叮囑這個!

今天趙財東辦喜事,王子儒說啥也得到場啊。席面上的都是本縣有頭有臉的體面人,平時也都相熟,於是應酬之下,未免多喝了幾杯。而王子儒的酒量不行,三杯酒下肚之後就有些招架不住,於是就想要藉著去解手的機會,躲兩杯酒。

王子儒在葡萄架下正抽著菸捲,忽聽背後有人小聲問他:“請問,您是農商會長王子儒嗎?”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戴著花格子鴨舌帽的小孩,正在警惕地打量著左右。

這小孩他剛見過,是花子王劉老萬領來的,很大可能就是未來的新一代花子王。

王子儒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隨口說道:“對啊,找我啥事?”

“我爺爺是韓老實,他讓我來龍灣縣城找你的……”

“啪嗒”一下,王子儒嘴裡叼著的菸捲直接掉到了地上。只因活了四十多年,從穿開檔褲子騎門檻開始算,就從來沒這麼吃驚過。

“啥玩意?你是韓老實的孫子?”

“對哦,我爺爺在懷德那邊幹仗,不方便帶著我,就讓我來龍灣縣城找你。他還說,你肯定會妥善安排我,就像安排韓家紙坊一大家人那樣……”

王子儒一拍腦門,實錘了。

這小孩真不是信口開河,韓家紙坊的事情絕對是隱秘,除了韓老實的身邊人,外人不可能知道這個。

就說嘛,那個韓老實不可能是屬騾子的,這些年在柳樹溝屯一直沒有造人,原來人家來此之前就已經有後了——沒看嘛,這孫子都這麼大了!

牛掰!

“既然是韓老實的孫子,那就叫我王爺爺吧,我倆是老鐵——哎,不對呀,你來龍灣縣城,咋還進了花子房,還混成了花子王的接班人了呢?”

驚蟄看了一眼左右,發現沒人能注意到這邊的葡萄架,這才簡單的說了一遍遭遇,從化裝成小叫花子躲避懷德韓家的追捕,到陰差陽錯進了花子房。

王子儒聽完,被雷得外焦裡嫩。

屬實是有些牛逼,是金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