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醫生恐怕也只是為了把墓翁送到山上去的一個由頭。

他們甚至不願意一塊磚一塊磚地封,那麼迫不及待地一排一排地封。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住的墓翁的那座新墓的磚會是一排一排地封閉。

在一個人與這個世界告別的最後一刻,誰不希望身邊圍著自己最愛的人,拉著他的手告訴他不用怕,大家都在。

可在墓翁身上,當光明消失的那一刻,就是死神降臨的時候。

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溫暖,沒有光亮。

只有滿山的孤鳥哀鳴,只有冰冷的泥土,只有絕望的黑暗。

只有那些看得見,卻吃不著的殘羹冷炙。

試問如此,誰不恨?

這怨主是他們親手造出來的。

生前作惡多端,死後受再多的折磨都是該的。

“我死後,魂魄回到了玉芬身邊,只是我去晚了。”

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叫晚了?

墓翁看著木偶上的玉芬,淚眼朦朧。

“我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得知了我的死訊,因為情緒崩潰導致了中風,之後就一直癱瘓在床,連話都說不出來。”

“那兩個畜生侵佔了我所有的遺產,分到玉芬手上的也只有這個木偶了。”

“畜生!!”

老高聽得氣憤不已,竟一刀砍在了蘋果樹根上。

那豁開的大缺口一下子把眾人從悲傷的情緒中拉了過去。

,!

老高看著那個大缺口嚇得手上的柴刀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心裡直道一聲“完了!”

墓翁千叮嚀萬囑咐小心一點,要把蘋果樹完全挖出來。

沒想到剛剛無心之失竟然出了這麼大紕漏。

這可是墓翁的遺骸!

眾人屏息凝神,觀察著墓翁的臉色。

只見他那精明的眸子在豁開的大口上掃過,而後轉瞬盯著戰戰兢兢的老高。

視線在他光禿禿的頭頂掃過,眸中的厲色淡了些許。“看在你跟我一樣是個老東西的份上,饒了你。”

聞言老高鬆了一大口氣,下意識地在光禿禿的頭上又摸了兩個來回。

墓翁嘲諷地看著老高禿得泛光的頭皮,“一根毛都沒了,還撓,該禿!”

“幹活吧你們!傻愣著幹什麼?手上都給我小心點兒!再破點兒皮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罷,墓翁拄著柺杖就出去了。

不過,江又年沒錯過他那渾濁的眼裡漸漸瀰漫的悲痛。

玉芬錯過了與他的訣別,甚至還搭上了自己。

墓翁也沒料到自己晚年來的一筆財富,會賠上自己這一生的幸福。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給玉芬留下點兒什麼,不過只有個還沒雕完的木偶而已。

趙平、趙安兄弟倆侵佔了墓翁的遺產。

那些錢都是在墓翁跟玉芬結婚之前的財產,只要那兩個畜生不鬆口,怎麼也不可能會分給玉芬。

而且,玉芬癱瘓後肯定是被自己的子女接回去了。

兩家結了仇,玉芬也動不了,自然無人給死去的墓翁燒紙錢。

剛剛的玩笑,又何嘗不是墓翁在給自己無法抑制的悲傷找的一個臺階呢?

“謝南州!出來!”

一刻鐘之後,墓翁驚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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