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知道黛玉臉皮薄,也不拆穿,給黛玉搭了個臺階,笑道:

“公子也是這般說的,說林姑娘如今大了,自然比小時候更伶俐些,便是他如今什麼也不做,林姑娘也能照顧好自己。

如今只不過是他這個做師兄,一時心裡還放心不下罷了。”

黛玉朝綠衣投來感激得一瞥,款款得在桌前坐下,面上竭力保持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這些都是什麼?有兩道菜我認得,倒有幾道,竟像是不曾見過。”

“綠衣笑嘻嘻道,旁的便罷,都是從民豐樓買來的,只這一道‘文思豆腐’,可是公子今早親手做的。”

黛玉一愣,笑道:

“我說這道文思豆腐怎麼做得亂糟糟的,這分明都成了豆腐羹了。”

嘴上嫌棄得很,勺子卻只管往那碗“豆腐羹”裡去,旁的菜雖是色香味俱全,黛玉反倒不去動它,只叫兩個丫鬟吃了。

綠衣又與黛玉說笑一番,因宅子裡還有事情,便不多留,告辭回去。

黛玉雖早見過晴雯許多回,偏偏這一遭卻拿出跟綠玉鐲子來送她,瞧著倒跟之前送給綠衣的差不多。

晴雯有些驚詫,畢竟這東西看著也不便宜,一時竟不敢收,還是綠衣笑道:

“旁的什麼人要送你東西,切不可胡亂收下,林姑娘要收買你,不拘是什麼,你只管收著就是了。”

黛玉小臉又是一紅,覷了綠衣一眼。

晴雯見綠衣這樣說,似是也醒悟過來什麼,態度一下子便又添了三分恭敬,忙躬身上前,雙手接過,口中連連道謝。

待兩人離去,黛玉緩緩走到書桌後,坐在那裡發呆,過得片刻,卻又展顏一笑,從身後書櫃裡取出一個方盒子。

裡面有一支小巧精緻的銀釵,一張疊放整齊的紙,還有一副拼好的拼圖。

動作輕柔的將那紙取出,正是之前在揚州時,那年中秋。林思衡畫下的那幅“漫畫”。

黛玉看了好一會兒,在自己桌前,鋪開宣紙,提起毛筆。

也學著這般怪異的畫風,畫了一個腦袋大大,身子小小,頭戴青簪的年輕男子,繫著圍裙,手拿菜刀,正在那裡切豆腐,頭上幾滴豆大的汗珠,面上還掛著幾分愁苦。

黛玉一邊畫,一邊笑個不停。

兩個丫鬟也跑來偷看,待這畫畫完,主僕三人一塊趴在桌子上笑得都沒了力氣。

好半晌才歇下來,黛玉又提筆,也在這畫背面賦詩一首:

“揚州少年意蹁躚,舞文弄墨已經年。

暫別長街高閣後,偏有菜香隨風來。”

將兩張紙放在一塊兒疊整齊,收進盒子裡,細細收好。

紫鵑偷眼瞧去,此時的林姑娘身上,再也看不見半點昨兒夜裡的孤獨傷感之色了。

四月二十六,休沐日。

雖說吏部授官是朝廷規制,大多有舊例可循。

然而也並沒有多少人真就老老實實地的待在家中,等待朝廷通知,林思衡也並不能免俗。

畢竟哪怕就是個縣尉,雖然品級都一樣,但江南的縣尉,和邊州的縣尉,那就肯定不是一回事。

一朝初入官場,此時也沒有特立獨行的本錢。

況且是在首輔楊松疑似對自己有偏見的情況下。

只是若沒個緣由,貿然尋上門去,也不免討人嫌。

因此這日一大早,便叫邊城備了幾樣名貴的禮物,一道騎馬往禮部右侍郎万俟穎宅中拜訪。

在京師已經一年,況且又有在揚州時舊例,如今黃雀手中,各家高官宅地居所,早已摸清。

行至興隆街,又轉過兩處拐角,便見有一座三進大院,當中兩扇紅漆大門緊閉,上有一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