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也回到自己小院,顧不得別的事,先將旺兒叫過來吩咐道:

“快去追你們二爺,告訴他,老祖宗只叫他打聽著,若見了靖遠伯,千萬客氣些,別胡亂說話。”

旺兒領命 ,趕忙去了。王熙鳳方才轉到內間坐下,唏噓不已。

她自小便與賈府相熟,只覺得賈府一門雙公,何等榮耀,連王家也是比不得的。

如今眼睜睜看著東府丟了,鳳姐兒此時尚覺得難以置信,嘆口氣道:

“我只道咱們賈家,何等煊赫,除了宗室,旁人再是比不得我們的,不想世事變幻至此,不過是一樁案子,怎的竟牽連到這份上來?”

平兒也有些驚異道:

“可見這世上的事,實在難以料準,如今聖旨既然下了,林大爺豈不是要搬進東府裡去?老太太那邊,能過得去?”

鳳姐嗤笑道:

“何止老祖宗,大老爺,二老爺,還有東府裡薔哥兒,其他各個房裡的親戚,哪個心裡能舒坦著?

就是咱們家二爺,這時候只怕也正慪著氣呢,要不然你以為我叫旺兒去做什麼,不過是給他提個醒罷了。

總歸是聖旨,過得去過不去的,也就那樣了。難道還能叫陛下再將那聖旨收回去不成?”

言語間倒是十分放鬆,並無什麼惋惜嫉恨之色,總歸再怎麼樣,東府與她的關係不大,林思衡與她的關係又一向要好,以往她能去東府裡遊玩,以後等林思衡掌了東府,她一樣是抬腳就去了,也沒什麼差別。

因而只說了兩句閒話,便將這事拋開,懶得去管了。

李紈一向是不管事的,也從不摻和府裡頭那些嚼舌根子的事,只是東府之事實在太大,到底傳到她耳朵裡。

與府上各人,或是嫉恨,或是豔羨的態度不同,李紈倒是真心為林思衡高興。

李紈本就自覺賈蘭受林思衡教導,頗多精益,十分感激,只是無處報答。

況且東府若叫旁人繼承了,賈蘭是再難沾光的,落到林思衡手裡,如今師徒名分甚重,與府上各家親戚相比,賈蘭反倒更加親近林思衡,如此豈不更對賈蘭更加有益。

只是這話不好說出口,若叫人聽了去,不免要惹些麻煩,暗自琢磨著要不要送些賀禮去,

薛姨媽正在梨香院除錯新茶,聽得這訊息,也大吃一驚,她如今正靠著賈府,自然盼著賈府越來越好,雖見過林思衡幾回,也談不上有什麼親近的,連忙叫同喜同貴再去打聽著,便又來尋寶釵。

寶釵也正忙著將新至的菊花香餅收進掐絲琺琅盒中,聽得薛姨媽說起此事,手頓了一頓,依舊雲淡風輕道:

“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母親只當聽個熱鬧就是了。”

薛姨媽搖頭道:

“我的兒,咱們可是住在賈家的,如今咱們薛家已是沒了什麼依靠。官面上也少關係,只得藉著你姨父和你舅舅的勢。你舅舅又不在京裡,舅母又是個少心思的,可不得盼著你姨父家好,咱們也能沾著光。”

寶釵聞言,嘆息一聲:

“母親說的自然有理,只是如今東府既是要落到靖遠伯手裡,咱們也是見過的,算有些緣分,往後未必不能打交道。

賈家雖丟了寧府,榮府卻沒什麼影響,老太太也活得好好的,仍有一座國公府,再是如何,也談不上落魄二字,哪裡用得著咱們操心?

再者,靠山山倒,靠水水乾,總是依靠人家,這不是長久之理,母親總得管教哥哥,叫他長進,才是正途。”

這番道理,薛姨媽自然是清楚的,只是薛蟠的性子,她如今便是想管,也管不得了,又捨不得責打,只能盼望著薛蟠自己能“浪子回頭”。

寶釵對此也無法可想,只得盡己所能,縫縫補補,幫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