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聞言,心中有些不悅,平淡道:

“哦?伯爺可曾見你?”

“伯爺不曾召見小人,只來了個親兵出來說話,說是靖遠伯奉皇命南下,不欲沿途耽擱,便先不往金陵來了。”

雨村轉身往堂前一坐,面色仍掛著笑道:

“本該如此,倒是我這做先生的唐突了,既然陛下有旨,正該忠勤王事才是。”

那僕人跪在地上連連點頭,便被賈雨村揮揮手屏退出去。幕僚瞧了一眼,又湊上來:

“伯爺既不肯來,薛家的事”

雨村暗哼一聲,微微扭頭瞧了幕僚一眼,不再回話。

林思衡早些年在揚州便有文名,昔年五步成詩,蔚為壯舉,只因這些年去了京師,揚州城裡才漸漸不再議論他。

如今他又要回來,況且又已成了位高權重的伯爵,騎隊還不曾踏進揚州城,林思衡卻已經成為揚州城裡新的熱點了。

鹽商官僚們固然不喜,文人百姓卻討論的很熱鬧,不乏有想要登門拜訪,談詩論詞的。

青樓的妓子們也個個摩拳擦掌,當年林思衡還在揚州時,只不過是個未長成的少年,如今卻已經雄姿英發了,況且又有偌大聲名,豈不正是天賜的好郎君?便是隻能得一兩句褒讚,也能拿來抬一抬身價。

了業行走在這座城裡,耳邊不時便能聽見眾人議論之聲,尋了家藥鋪進去買藥,連掌櫃的和店裡客人也在說這事:

“這位靖遠伯爺當年還在揚州時,早前我就隔著遠遠的見過一回,一眼便知是人中龍鳳,器宇不凡。

那時候就常見他帶著丫鬟在這附近散心,還去對面布莊買了幾匹布,我與他打了聲招呼,他還衝我點頭,那是再謙和不過的。”

了業照著廟裡老僧的囑咐挑了幾味藥,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位靖遠伯爺,不是說是為林御史遇刺的事情來的?掌櫃的也不怕他鬧出亂子來,害了你家的生意?”

那掌櫃的斜他一眼,見是個和尚,忙先行了一禮,又四下看看,方才壓低聲音道:

“嗐,這話小師傅聽聽就罷了,要說起來,林御史也是好官,不然能教出伯爺那樣的人物出來?只是性子太較真,這幾年鹽價漲了許多。

自然,這也是給陛下盡些孝心,咱們也沒話說。只是如今這位林御史又沒個訊息,誰知道究竟如何?又能查個什麼出來?官老爺們打打太極,自然也就太平無事了。

喲,小師傅原來是個懂醫的,這方子倒正是能治金創的好藥方,可是小師傅廟裡有誰傷了?我倒認識幾個醫術精湛的大夫。”

了業只是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唸了句佛號,付過藥錢,將藥包揣在懷裡,又在城裡四處轉了兩圈,便往城外行去。

這廟並不大,夾在金陵、揚州群山之間,不過是山間野廟,四五間房子,還得去掉供奉佛像的正殿,能住人的才一兩間屋子罷了。

那佛像也不過是泥塑木偶,連金身也不曾塑起來,又只一條山野小徑相通,平日裡也沒有香客來上香,自然賺不到銀子。

了業還沒來時,廟裡只剩下一個老和尚,在屋子後頭開闢了塊菜地,勉強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等了業來了,雖是要禮佛求經,可這廟裡連正經的佛經也沒有多少,想念經都沒得念,也只得先做起些雜活來。

那老僧見他向佛之心甚堅,雖為他剃度,卻不肯收他做弟子,只收留他在廟裡,老僧一個人住在山裡,倒會些醫術,這藥本也是他叫了業去買。

既取了藥回來,了業與那老僧招呼一聲,便要去熬藥。老僧瞧了一眼,翻翻藥的成色,略點點頭:

“藥熬好了,就給那位施主送去,再休養休養,便無大礙了。”

了業悶不吭聲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