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心中有些不忍,便好言來勸鳳姐兒:

“那混賬既吃了這遭罪,好歹知道厲害,往日必不敢再來了,左右府裡也不缺這二兩參,奶奶何不救他一救。”

鳳姐兒便瞪他一眼,氣惱道:

“放屁!只你成日裡做好人!我是他什麼人?還要救他?就這些!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隨他去!”

平兒沒奈何,也只得將這一包碎渣遣人送去。

鳳姐又道:

“太太剛剛吩咐,叫給寶玉院裡添幾床被褥衣裳,你回頭去找襲人那丫頭對對賬,看看庫裡有什麼好料子,把老太太那邊的預留著,先緊著寶玉用,若有多的,就再給林丫頭那邊添置些。

剩下的,等回頭再叫人出去採買罷。”

平兒聽完就笑道:

“奶奶還說呢,林姑娘那兒還用奶奶操心?綠衣今兒一早就來了,說是送的冬至禮,往林姑娘那裡送去兩擔子東西,各房的正經主子都沒有落下的,聽說往梨香院裡都送了一份去。

您瞧,咱們這兒也有一份呢。”

鳳姐兒打眼一瞧,果然見角落裡堆著幾樣東西,湖州的絲綢,蘇州的刺繡,再有安慶的茶,以及如意齋的兩樣琉璃花瓶。

鳳姐兒一見那花瓶就笑道:

“看見這東西我就來氣,早前我問衡兄弟那如意齋琉璃器哪來的,他還跟我說不知道,合著弄了半天,原來竟是他自己的,還瞞著我。”

平兒笑嘻嘻的把那匹湖州布拿起來,往鳳姐兒身上比了比,笑道:

“奶奶您瞧,這布可好,樣式也新,回頭我叫人給奶奶做兩件衣裳,正合奶奶的氣派。”

鳳姐兒如今倒不差兩件衣服,只瞧了一眼,便叫平兒收起來,又道:

“林丫頭那邊,雖是綠衣有準備,咱們也不能落下了,省得回頭他林大老爺回來,又說我不上心。

二丫頭那邊送的什麼?你可瞧見了?”

“遠遠瞧著一眼,東西也不少,只是比老太太和林姑娘的要單薄些,跟咱們這兒的倒差不多,三位姑娘都一樣的。”

鳳姐兒嘖嘖讚歎道:

“虧道那綠衣還是個小丫頭,辦起事兒來倒是滴水不漏,也難得衡兄弟放心叫她管著家。”

“哦,對了,奶奶,來旺媳婦剛剛過來,說有事要請奶奶的主意,見奶奶不在,先回去了,說等會兒再來。”

鳳姐兒一愣,便趁著這會兒有點空閒,叫平兒先把人找來,來旺媳婦來見鳳姐,先行了一禮,便道:

“有一樁事兒,想請奶奶的意思,我家那口子跟在二爺身邊,前些日子一道跟人吃酒,說起一事,如今外頭打仗,京裡物價漲得厲害,一些人家,雖有些家底的,一時週轉起來倒也有些不方便。

那些人說,如今倒正有一樁好生意,便是由咱們這樣不缺銀子使的人家,放些貸出去。

雖利息定的高些,也是救人急難,倒也是一樁善事。

那夥人想拉我家那口子入夥,沒有奶奶準允,咱們哪裡敢摻和,再者也沒那多餘的銀子,因此過來問問奶奶的意思。”

來旺家兩口子,正是鳳姐兒和賈璉的心腹,因此說起這話,鳳姐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冒昧的,只是問道:

“都是些什麼人提的這事?”

來旺媳婦便說也都是各家大戶裡的下人。

鳳姐兒便心知肚明,這分明就是京裡那些富貴人傢俬底下的營生罷了,只是嫌這麼掙銀子名聲上不好聽,便都推到下人頭上,如此反倒放了心。

鳳姐兒管著賈府的賬,眼看著進項一日少過一日,正在鬧心,一時倒真起了心思,細問道:

“放出去的銀子,可果真收得回來?利息定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