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聞言,便要發火,只是也不敢當著賈母的面放肆,勉強按捺下來,狠狠得盯了賈璉這逆子一眼。

賈璉只覺得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好在他早已成人,雖仍在賈府裡,往他二叔賈政跟前去的時候,倒比在他老子跟前還多些,因而倒也並不太懼怕。

賈母嘆息一聲,繼續道:

“衡哥兒既這般說,你覺得是真是假?”

賈璉忙道:

“我今兒早前已去查過,那天跟著衡兄弟去理國公府的,就只他那個管家和一個親隨,旁的倒都是錦衣軍的人。

孫兒想著,衡兄弟只怕是指揮不動錦衣軍的,因而,衡兄弟說的該是實話才是。”

賈璉放在賈府裡,也算是難得的精幹人物,早前還有個賈珍,如今也沒了,眼下許多外頭應酬往來的事,都是賈璉處理。

因而賈璉這個長房長孫,雖還不能及寶玉,倒也比賈赦夫婦更得賈母信任和看重。

既聽賈璉這般說,賈母心中雖仍有些猶疑,倒也緩緩鬆了口氣,瞧了賈赦和邢夫人一眼,敲打道:

“柳家這回犯了事,陛下降旨責罰,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等田地,也只得由他去了。

衡哥兒摻和進這件事裡,既然不是他的本意,那幾家老親若問起來,你們也替他周全著些,都是自家人,別起了齷齪,反倒叫外人看笑話。

衡哥兒這回既立了功,說不得眼看著就要生髮,往後兩家往來,咱們也不能只拿他當個晚輩看,不可失了禮數。

歸根結底,咱們又算他什麼正經長輩來著?不過是因著如海和敏兒的緣分,才親近些罷了。”

眾人見賈母表了態,不管各自心裡怎麼想,面上自然都應承著。

等眾人退出去,賈母只留著鴛鴦在跟前服侍。

自她丈夫賈代善死後,如今外人看著賈府雖仍是光鮮,可賈母自己心中也常懷憂慮,大兒子賈赦是個什麼人物,她也懶得去想了,二兒子賈政,也只得勉強守成罷了,只怕是沒那個進取的本事。

往日裡雖也著急,早些年急匆匆將元春送進宮裡,就是有意留了條路,只是倒也沒有到火燒眉毛的地步,總歸只要平平安安的,榮國府裡爵位還能往下傳好幾代。

說不定哪一輩的兒孫就有能耐,寶玉銜玉而誕,正該是天生富貴,說不得來日裡便有什麼緣法。

只是到那時,她也早就合了眼了,因而一向也懶得多事,總歸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料如今理國公府竟突然倒了!賈母一生富貴,見多了風風雨雨,心中陡然便升起一股不安來,有些驚疑莫不是皇帝要對付他們幾家?

雖這般想,她也無計可施,只得再竭力為賈府多留幾條人情退路便罷,前前後後將各家親友想了一遍,竟覺得還不如林思衡來的穩妥。

理國公府出了事,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家?因而雖懷疑林思衡沒有說實話,賈母也只得強叫自己信著,不肯撕破了臉。

只盼著將來賈府果然出事,林思衡念著這些情分,能看顧著些便最好。

既這般想,又將王夫人喊來,又問起元春在宮裡的情形,王夫人也只說並無什麼起色,仍在宮裡當個女官,賈母便又唉聲嘆氣一陣。

林思衡出了榮國府,站在街上,往寧國府裡瞧了一眼,便不再逗留,徑自去往民豐樓,錢旋早等在這裡,見他進來,便要行禮,被林思衡一把拉住,到跟前坐了。

“我不在京裡這些時日,有哪些情況?”

錢旋先給林思衡倒了杯酒,方才低聲道:

“倒有幾樁事,一個是原右儉都御史,被咱們使了些手段,如今發落到嶺南去了。這位蘇大人,似乎對公子有些敵意,早前就是他彈劾帶頭彈劾公子。咱們的人見他去過楊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