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王熙鳳來了。

自打府裡傳出師兄與這位璉二嫂子合夥做了生意,就常見她往跟前來,噓寒問暖的,時不時送些吃的用的。便是一時事忙,平兒姐姐也總得來一遭。

黛玉心知這必是看著老祖母和師兄的面子,方才有這番禮遇。

雖有這般緣由,到底多承鳳姐兒照顧,因此黛玉對鳳姐兒倒也親近。

也故意逗趣道:

“可巧我們姐妹們在一起說話,偏你又來打擾,可是見不得我們清閒不是?”

鳳姐兒人還沒進來,已先笑答道:

“好個林丫頭,牙尖嘴利的,果真是不識好人心。今兒上午府裡採買了些新鮮綠菜瓜果,我瞧著有幾個香瓜倒好,給你送兩個來。”

轉過屏風,又見有一老先生揹著藥箱,忙問道:

“這是怎麼弄得?林丫頭莫非又有什麼地方不適?怎麼說得?”

黛玉還沒說話,探春先笑道:

“林姐姐這些日子有些咳嗽,林大哥著急忙慌的就給請了老御醫來。”

黛玉瞪她一眼,方道:

“不過是冬日裡常犯的病罷了,老先生剛剛也說了不妨事。”

王熙鳳一聽這還是個御醫,忙對綠衣問道:

“你家主子上哪尋的御醫來著?”

需知御醫雖然本質上還是個醫生,但卻是有官身的,便是再榮國府裡,若不是什麼大病,一般也只有賈母能使喚一兩個御醫。

最多就是寶玉,賈母藉著自己的由頭請來給自己的寶貝孫子看看,旁邊一般是請不得的。王熙鳳自己都沒處瞧御醫去。

張友士忙道:

“老朽早已告老還鄉,此番是進京有些事宜,倒不敢再說是御醫。”

不欲使林思衡樹大招風,又多提一句:

“今日原是受寧國府上賈珍將軍的請,為其家中女眷看病,打榮國府這邊過,正撞見了,才因林大爺的請,過來瞧瞧。”

王熙鳳一聽就知道這是東府裡給秦氏請的,她與秦氏情誼深厚,交情匪淺,秦氏一病兩月,王熙鳳自然也時時記掛著,一時也顧不得旁的,著緊問道:

“老先生方才既去東府裡看過,究竟如何?小蓉大奶奶可還能治?”

張友士細細打量,雖見王熙鳳面上急色不似作偽,也並不敢多說,只模稜兩可道:

“病人已病數月,今冬一時難好了,許是來年春分,或可見分曉。”

王熙鳳聽著這話,也只當是與原來幾位大夫一般,並無把握,只說些含糊的話來應付搪塞一二罷了,遂也不再多問。

既為黛玉看診過,綠衣仍領著張友士回林思衡處。

林思衡細細問過黛玉的病情,方才鬆了口氣,叫綠衣包了一百兩銀子,送張友士出府。

那張友士出得門去,快步離了榮寧街,面上方顯出幾分愁苦,因想著方才在東府裡幾番見聞,只道此番必是要把那寧國府裡的主子給得罪了幾個。

一時也顧不得給自己兒子捐官的事,徑直買了船返回金陵去了。

那邊王熙鳳又與幾個小姑子閒聊幾句,便趕忙又到賈母跟前服侍著。

待用罷了飯,賈母歪倒在錦榻上,鴛鴦跪坐其後為其捶背捏肩。王熙鳳與賈母閒敘一番,到說起今日張友士過府一事來。

王熙鳳笑道:

“林丫頭只咳嗽了幾聲,倒像是將衡兄弟給嚇得夠嗆,緊趕慢趕得請了這麼個老太醫來瞧。”

賈母也滿意得頷首道:

“如海這個弟子收得是不錯的,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玉兒那丫頭怎麼說?可有什麼要緊?”

王熙鳳只道沒什麼干礙,賈母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