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見師兄妹二人已見過,略作沉吟,又問道:

“你那幾位小兄弟,眼下尚還在前院安置,老夫見他們年歲尚小,你可曾問過,他們可有什麼別的去處?倘無別處可去,便可先留在府裡安頓下來,或是不願,亦可先往城裡養濟院中安置,老夫自叫人去招呼一聲。”

林思衡心中清楚,自己眼下剛拜了林如海為師,勉強算是林家半個主子,然而林如海卻不可能答應收所有人當徒弟,自己留他們在府裡做客一二日尚可,時日久了也必遭風言風語,

若是將他們長留林府,天長日久豈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必是要改做林家的奴僕的。至於說養濟院,林思衡是真的信不過。

心中計較已畢,林思衡微微欠身答道:

“老師,弟子雖年幼愚魯,然到底從父親那裡學來一些謀生的本事,弟子有意教他們一些手段,雖無甚奇特,餬口料也不難,

此番弟子算計嚴老大,因借老師洪福,僥倖得手,倒也略得了些不義之財,弟子眼下有師傅師母護持,並無甚花銷,不如且叫他們都拿去,權且自謀生路如何?”

林如海神情微奇,有些欣賞的看著他,只覺得林思衡小小年紀就可以不為錢財所迷惑,又心懷志氣,雖顯得稚嫩些,來日好生教導,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遂撫須頷首。

賈敏也道:“別院狹隘簡陋,衡兒又年幼,恐不能照應周全,不如也搬到後院裡來,老爺你看如何?”

林如海情知自己夫人自去年瑛兒死後,便一直情緒不振,愁眉不展,夜裡時常淚溼枕巾,此番見衡兒風姿不凡,竟有幾分將衡兒視為瑛兒的代替了。心中暗歎一聲,也點頭應承下來。

賈敏便喜不自勝,叫喬嬤嬤去安排住處去了,又張羅著要給他安置僕從奴婢。

黛玉眼見母親如此欣喜,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林思衡,微微撇嘴,神情有些泛酸。

林思衡也忙勸阻道:

“師母厚愛,弟子實在承情,只是弟子既跟隨老師向學,等閒也並不出門,隻身邊些許雜事,弟子自己料理了也就是了,又哪裡有什麼需要僕婢的地方?”

林如海也攔著道:“他今尚且年幼,你不好慣壞了他,既與我們都住在後院裡,只叫喬嬤嬤素日裡多看著些也就是了。”

見林如海也不允,賈敏只得作罷。幾人又敘了一會子話,林思衡雖還想與黛玉再聊一會兒天,到底正事要緊,遂起身拱手告辭,去找自己的幾個小夥計們安置生計去了。

行至前院,卻見林管家正領著十來個人往裡走,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都衣衫破舊,多有補丁,低眉順目,神情溫順。林思衡心知這是老師在揚州現招的僕役了,只微微對林管家欠身一禮,也並不多問。

前院並不大,剛走幾步便看見邊城已經站在門外活動身體,林思衡見邊城動作一板一眼,法度森嚴,心知這必是名師教導過的。

邊城見林思衡來了,也停下來,引他進到房裡,幾人都已經起床,正在百無聊賴之際,

只有邊月坐在一旁手裡拿著一隻已經泛黃的草蚱蜢玩得很投入,分明就是被嚴彪搶走的那隻!連林思衡都沒想起來邊月什麼時候拿回來的。

眾人見林思衡進來,都連忙起身不敢怠慢,眾人經昨日破廟一遭,又有邊城夜裡敲邊鼓,對林思衡的手段皆都敬服,無不視林思衡為首。

林思衡見此心中也十分滿意,他也並不想做什麼偉光正的正人君子,去談什麼平等,他只要這些人能聽他話,對他忠心耿耿就夠了,林思衡也自覺自己日後不會虧待他們。因此心中並無負擔,只是眼下自己還沒有收攏手下的地位與權勢,只得徐徐圖之。

邊城率先問道:

“如何,林府裡對我們這些人可有什麼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