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火苗在薄萱指尖跳躍,將青銅鎖鏈上那些扭曲的抓痕映照得愈發猙獰。

甄婉蹲下身用銀針挑起血漬,藥簍裡傳來紫靈芝不安分的顫動——這分明是活人三天前留下的痕跡。

"六合移位,天樞西斜。"蘇瑤仰頭望著巖頂流轉的星圖,繡著銀絲海棠的袖口掃過卜凡手背,"第七顆玉珠該嵌在奎宿位。"話音未落,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裂開細紋,滾出顆蓮子大小的明珠。

石門升起的剎那,郝柔突然捂住心口踉蹌後退。

她腕上的玉鐲發出細碎悲鳴,與卡在饕餮獠牙間的殘鐲產生共鳴。

薄萱剛要伸手觸碰門環,金蓮紋驟然綻開赤色光芒,燙得她生生縮回手指。

"都別動!"卜凡突然拽住蘇瑤的後襟。

少女髮間的玉簪懸停在距離門扉三寸處,簪頭雕刻的玄鳥竟滲出兩行血淚。

他靴底碾著的魚鱗紋石板傳來輕微震顫,彷彿有無數細針順著腳踝刺入骨髓。

甄婉突然將藥簍摔在地上。

沸騰的止血散蒸騰起淡金霧氣,在半空凝成與卜凡掌紋相似的脈絡。"這些月魄石"她指尖拂過門框上閃爍的晶石,"在吸收我們的生氣。"

巖壁深處傳來金石相擊的脆響,十二盞青銅燈自黑暗中浮現。

靈淵守護者們玄色斗篷上繡著人面魚的圖騰,為首的老者拄著蛇形杖,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三更天前離開,可保性命。"他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陶罐,杖頭鑲嵌的骷髏突然轉向卜凡,"或者留下這個倒影異常的小子。"

蘇瑤突然抓住卜凡的衣袖。

少女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他粗麻外衫,玉簪墜落的明珠在青磚上滾出卦象般的軌跡。"坎卦逢巽,遇水化龍。"她貼著卜凡耳畔低語,呵出的熱氣裡帶著桂花糕的甜香,"用我的胭脂盒。"

在眾人驚詫的注視下,卜凡從蘇瑤妝奩中取出鎏金胭脂匣。

他蘸取甄婉沸騰的藥液,沿著門扉上蠕動的饕餮紋描畫。

當金絲觸及獠牙處的玉鐲殘片,整扇門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胡鬧!"守護者首領的蛇杖重重頓地,石縫中鑽出無數透明觸鬚。

但下一刻,饕餮紋中卡著的半截玉鐲突然脫落,精準地套在郝柔顫抖的腕間。

少女頸間頓時浮現鎖鏈狀的紅痕,與青銅鎖鏈上的抓痕完美契合。

薄萱突然割破指尖,將滲血的金蓮紋按在門環上。

烈焰騰空的瞬間,眾人看見卜凡的倒影分裂成三個截然不同的形象:布衣書生、銀甲將軍,以及龍紋袞服的身影。

"原來如此。"守護者首領瞳孔收縮,抬手製止了要上前的手下。

他斗篷下鑽出條雙頭蛇,嘶嘶吐信指向甄婉藥簍中躁動的靈芝,"二十年前也有人帶著血靈芝來此。"

蘇瑤忽然輕呼一聲。

星圖投射的光斑正順著卜凡的衣襟爬向心口,在他舊傷處聚成北斗形狀。

當第七個光點歸位,門內傳出鎖鏈崩斷的巨響,眾人攜帶的玉器同時浮現龜甲裂紋——這次連守護者們的骷髏杖頭都裂開了細紋。

郝柔腕上的雙鐲突然自行轉動,在月光下投射出模糊的宮殿虛影。

薄萱的金蓮紋滲出血珠,在石門表面勾畫出殘缺的輿圖。

甄婉正要說什麼,藥粉蒸騰的金霧突然凝成箭矢形狀,直指卜凡後心。

巖頂簌簌落下青灰色粉塵,隱約傳來編鐘奏響《破陣樂》的旋律。

卜凡按住想要觸碰星圖的蘇瑤,卻發覺她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

少女髮間的玉簪不知何時已變成骨白色,簪頭玄鳥的眼珠詭異地轉向門縫中滲出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