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把衣服遞給他,默默的瞅著他:“彆著涼了。”

他仍舊不看她,伸手拿過了那外套,隨手丟在一旁,繼續吸菸。

她蹲下去,靠在沙發沿上,抬起臉來凝視著他,叫他的名字:“程石,我只是想離開一陣,出去走走,還會回……”

程石將手中的菸頭狠狠的掐滅在菸灰缸裡,終於看她,他打斷她,聲音清晰,冷靜:“蘇磬,你究竟在怕什麼?”

她愣住了,怕什麼?視線落在他剛剛掐滅的菸頭上。

是的。她怕。很多年,她無所畏懼的兀自生存,淡薄自處,內心堅韌到沉寂。可是,漸漸的,他就這麼一絲一寸的進駐她的生活,點點滴滴,霸道的盤踞在她心頭,日夜相隨。她是怕,怕自己再也離不開他,怕那些脆弱的東西不知何時又會破碎滿地,那時的她,又會無可遁形,無處可逃。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已沒有平時的溫暖,“你在怕什麼?怕我會一直纏著你?怕擺脫不了我?”

她呆呆的望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竟是這麼想的。

他怎麼能不這麼想?玩笑似的提起結婚,她岔開了話題去。三番兩次的徵求她要不要跟他去英國,她從不給答案。現在,她竟然要辭職,要離開……

他眸光一閃,想起離開古鎮的那日。

鎮口,有一棵枝杈上掛滿了紅絲帶的古樹,他指著那棵樹問她:“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樹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她抬起頭朝樹枝間望去:“傳說戀愛中的男女一人拿一根紅絲帶,寫上名字繫到一起,再掛到這棵樹上,就能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他笑:“那我們也去弄兩根。”

她拉住他,白他一眼:“你還信這個啊?不準的。”

他說:“你怎麼知道不準?試試,就當玩了。”

當時她硬扯著他,嘴裡叫著:“走啦走啦,都是騙遊客的。還要趕車,快來不及了。”

就這樣,把他拉走了。

一絲苦笑浮上程石的嘴角,她如此明顯的躲避,一次又一次,他還能怎麼想?他以為,每天清晨醒來,看到彼此的笑顏,抓住彼此的手,是他們一起認定的幸福。

她垂下頭,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緩緩的說:“不是的,程石,我只是……”她停了停,溫暖的臉貼上他冰冷的手背,“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需要時間,在沒有他的空間裡,想明白一些事情。她還能不能重新撿起那些在她生命裡丟失已久的東西?

他抽出手來,又點燃了一支菸,吸了一口,問道:“好,你需要多久?”

她訥訥的搖頭,“我不知道。”

“一個月夠不夠?”他吐了一口煙,見她不說話,“還是兩個月?還是你想要更久?”

“程石……”她又想去抓他的手,卻被他甩開。

“三個月,蘇磬,我最多等你三個月。”他,也有他的驕傲。

她低下頭去,緊咬著嘴唇,不再吭聲。沉默,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蔓延。

過了好久,他終於打破了近乎死寂的沉默,“你不打算在家過年了?”

她猛的反應,“啊?”隨即笑了笑,“嗯。”

“那什麼時候走?”

“等你去了英國以後吧。”

“不行。”他幾乎是斬釘截鐵的立刻否決了她,“我二月四號走,你要走只能在我前一天走。我送你走。”她休想跑的蹤影全無,那會讓他連個方向都沒有。

不等她回應,他又問:“你要去哪?”聲音始終冷硬。

“成都。”

“好,我會幫你訂機票。”語氣堅決,不容她任何的拒絕,說完,他站起來,抓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