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猙獰粗獷的大漢,在漠北鐵穆的名字可止嬰孩啼哭,任誰都知道昔寶赤的鷹人統領鐵穆追蹤暗殺的絕藝天下無雙,手下之人個個精於潛蹤匿跡之道,對大汗忽必烈忠心耿耿,一向負責刺探機要情報和暗殺。

他肩頭的那隻兇猛的獵鷹也沒套上頭套,就那麼用鋼爪抓在鐵穆的肩頭,彎曲的鐵嘴之上,瞪著兩隻精光閃閃的鷹眼,毫無所懼的盯著周遭諸人,使人瞧之心寒。

垂著一條肩膀,恭立在鐵穆後方的黑無涯發覺鐵穆彙報完畢後,有意無意的瞄了自己一眼,不由心中大罵,明白自己回來後一言不發惹起了此人的不快,在乃顏面前又不好發作,只得上前一步,咬牙切齒道:“華嚴禪宗首座伏虎已於前夜現身,在下左臂就是拜他所賜!”

斜靠紅木大椅上的乃顏此時微微一震,一直微閉的雙目突然擠出兩道凌厲的寒芒,船艙之中氣溫也好似陡降不少,只聽他幽嘆道:“人世間朝露曇花,潮起潮落,如飛燕渡澗,白駒過隙,轉眼已是百年,自本帥盡屠中亞十七國聯軍於麥加,佔領穆斯林聖城至今,天下懾服,八方來貢,我蒙古帝國版圖之大,曠絕歷代王朝,兵鋒所指,誰人敢觸我蒙古鐵騎鋒芒於一二?只有漢人仗其悠久文明,不服管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藉此機緣正好聚而殲之,以築我大蒙萬年基業!”

頓了頓,輕笑道:“這些個迷信神怪仙佛之人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伏虎和尚一到,龍虎山玄機法師必然不遠,一直與我大蒙作對的漢人餘孽必將跟風而至,也不枉本帥親來一趟了!至於東海七島現世,焉知不是天降七星厚福於我大蒙,可笑漢人將此當成救命稻草,憑此就想撼動我蒙古帝國萬里疆土,宋朝無能,官吏腐敗,已是不可挽回,他們此舉不過是苦苦掙扎,今次務必將反蒙力量予以全殲!”

“遵令!”

一眾將領無不熱血沸騰,因七星島出世而受挫計程車氣立即暴漲,幾位跟隨乃顏東征西討的蒙古將領更是被激發出蒙古人天生的血性悍勇,轟然應諾。

乃顏看到麾下眾人回覆信心,長身而起,負手倚窗而立,一雙鳳目遙望岸邊的垂柳,心中感嘆萬千,自坐上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子,天下之事能引起他心中漣漪的少之又少,沙場之上幾無一合之將,摧枯拉朽般的橫掃歐亞後,那種無對手的寂寞感覺越發難耐,世間除了寥寥幾人能與之論棋外,餘子連和他博弈的資格都沒有,此次他親臨東海,與其說是殺敵,不如說成是打破心中寂寞尋,找久違了的刺激更為貼切。

一陣清風透窗吹來,拂起了他雙肩的幾縷髮絲,隨風輕輕飛舞,身後眾人同時駭然發覺,一直在他手中的含苞海棠,竟生生的開起六朵花瓣,嬌豔欲滴,不知是風大還是何故,緩緩的從花枝飄落,剛一觸及地下船板,就摔成了無數的花粉。

正午,萊州城內。

高不及兩丈的土城牆遍佈磕陋的灰點,透過石箭垛的空孔內望,坑坑窪窪的馬路上行人磨肩擦踵,熙攘而過,各類小販的沿街叫賣聲彼此交雜,無不逢客媚笑著祈望用自帶的貨品交換銅板餬口,各類吆喝聲響成一片。

街旁拴馬棚裡拴著七匹白駱駝,不但形體巨大,通體雪白,而且神駿異常,後面一座朱漆紅樓聳立其中,三層的木樓表漆有些脫落,青磚琉璃瓦下遮日避雨覆蓋著的翔翎石角斜勾其上,已經退了色的土紅色大燈籠分掛四角,酒樓的金漆大黑匾橫嵌門簷,豎著的竹竿掛著一面黃底鏽“酒”字大旗,迎風招展,酒樓內猜拳斗酒聲響震雲天,酒令喧囂,人聲沸鬧,城外的飢災遍地跟城內的歌舞昇平,好似對臺戲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清脆的皮鞭抽打聲剛過,淒厲的哭喊聲響成了一團,馬路中間用木板石料打起的高臺上,十二三個男女老幼被麻繩梆成一排,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顯得迷茫而不知所措,一個上身精赤的矮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