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高亢的喧鬧聲一波接一波,聲聲入耳,婉轉不絕。

邱予初猛地驚醒,反應過來今日還有要事,立刻翻身起來,穿戴洗漱好,推門而出。

“你起來了?”江慕之看到邱予初出來問道。

“嗯,你聽到聲音沒有?”邱予初順勢下樓。

“聽見了,許是鄉生們又在鬧市演說。”江慕之劍眉微皺,心下隱隱擔憂。

“走!去看看!”邱予初捋了捋寬大的袖子,扶正頭上的白玉冠,舉步前行。

君子正衣冠!衣冠正,儀態端,而後議天下事。

走了兩步,徐九思剛好進來,眉眼略帶焦急地報告,“啟稟大人,那群鄉生又開始鬧了。”

“在哪裡?”邱予初挑眉。

“鬧市戲臺!”

“去瞧瞧!”邱予初斂起神色,目光灼灼,昂首闊步向前走。

不多時,已到鬧市,人流如織,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真不少。

江慕之緊跟在邱予初身後,眉眼如炬,仔細盯著周圍人群,看有無異象。

戲臺上,硃紅立柱撐起飛簷斗拱,似欲凌風。

臺頂藻井繪著絢麗彩繪,龍鳳呈祥,花鳥相依,於燈火映照下,仿若活物。

臺前闌干雕鏤精細,萬字花紋連綿不絕。臺基以白石砌就,沉穩厚重。

邱予初美眸促狹,臺上立著幾個書生,為首的竟是那日在驛館看她的那個。

今日他一身月白外袍,寬鬆飄逸,長身玉立,姿態傲然。面色激憤,口若懸河。

“科舉之途,乃國家掄才大典,向為男子所專設。

女子之性,多溫婉柔弱,宜於閨閣之中操持家務,相夫教子,此乃天定之責。

若使女子投身科舉,一則有違陰陽之序,亂了世間綱常。女子拋頭露面於科場之上,與男子同堂競技,成何體統?

二則女子心思細密卻偏於情長,其能為或在詩詞歌賦以抒懷,然治國理政之策、經世致用之學非其所長。

科舉所取之士,肩負家國重任,需有雄渾氣魄與堅毅決斷,此非女子所能企及。

且若女子入仕,必致朝堂之上陰陽失衡,政令施行亦恐受其情牽之擾,不利於社稷之穩固與邦國之昌盛,故而斷不可許女子考科舉。”

邊說邊舉起右拳,振臂高呼,“廢女子恩科,實乃迴歸正途。”

“廢女子恩科,實乃迴歸正途!”他身後的幾個鄉生跟隨其後,亦高聲抗議。

底下的人群中只有零星幾個人同意追隨,這倒讓徐九思納了悶,皺起眉頭。

邱予初見狀,轉身問道,“怎麼了?徐大人?”

徐九思思索片刻,面色訝然,“今日好像與以往不同?”

“怎麼不同?”邱予初追問。

“下官仔細觀察過,之前來聽鄉生演說的都是些家有女子想考恩科的人戶,他們做些小本營生,就指望著兒女成家後留些養老錢,所以很是反對女子恩科。”

“為何今日我沒看到這些人?而且總體人數也少了大半。”徐九思轉頭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那些人前來推波助瀾。

徐九思滿臉不解,不過倒也隱隱放下心來,看來反對之勢漸弱,真是好事一樁!

邱予初內心一喜,看來陳文浩等人做事還挺利索。如此一來,平息反對之聲便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是解決鄉生之怒了。

臺上聲音一浪蓋過一浪,為首的書生看到臺下人數驟減,更是賣力呼喊,試圖引起百姓共鳴。

忙活半天,顆粒無收,為首的書生有些急切,繼續喊道,“鄉親們,咱們一起呼籲廢止女子恩科!”

臺下一片鴉雀無聲,百姓們看著他有些癲狂的樣子不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