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邱予初跟所有大臣一樣在太和殿外等待。

早朝卯正時分正式開始,皇帝也很勤奮,基本全年無休,有事無事都會上朝,聽聽大臣們的想法。

邱予初內心贊同,勤勉絕對是一個帝王能走遠的助燃劑。

陽春四月,晨光溫柔,不刺眼,和風細膩,不擾人。

繁花似錦,碧葉蔥蔥,天地間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

邱予初抬眸盡情欣賞天地萬物,終於理解“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意境。

“上朝!”陳立的嗓音高亢,把邱予初拉回現實。

眾人沿著長長的御道前行,佇列有序,靜謐又充滿緊張感。

進入大殿,眾人依照品級站定,文東武西,行列分明。朝堂之上,燭光搖曳,光影在雕樑畫棟間晃動。

百官皆垂首斂目,靜待皇帝。

“皇上到!”

皇帝在眾人呼號中,步履堅實地走到龍椅前,並不著急坐下,目光如炬,逡巡一週,開口,“眾卿平身!今晨朝會,諸般國事待議,眾卿可暢所欲言,共商大政,以安社稷,福澤萬民。”

“臣有本要奏!”監察御史沈璋目不斜視,不顧周圍官員側目,站出列。

“講!”

沈璋神色堅定,幽幽開口:“臣聞致理興化,必在得人;弼教宣風,實資良吏。今四海初定,九州漸寧,然吏治不彰,隱患猶存,臣誠惶誠恐,敢竭愚忠,為陛下陳之。

近年以來,地方州縣之吏,多有玩法徇私、怠政虐民者。

或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以充私囊,致使百姓困苦不堪,怨聲載道;或庸碌無為,遇災變而不能撫綏,見冤獄而不為伸理,致政令不行,民生凋敝;更有甚者,與豪紳勾結,賣官鬻爵,敗壞朝綱,使忠良之士寒心,奸佞之徒得志。”

後面的內容越聽越心驚,周圍的官員倒吸一口涼氣。

邱予初也忍不住側目,這位監察御史,一身象徵監察標識的黑色官服很是寬大,包裹住他消瘦的身體,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只是頭上的青絲卻白了大半,當真是鶴髮童顏!

皇帝眸色加深,定定地盯著他目光炯炯,毫無畏懼的模樣,面色晦暗不明。

“哦?”皇帝星眸微眯,滿眼促狹,銳利的目光瞥向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陳之敬如芒在背,簌然出列跪倒在地:“回稟陛下,老臣任吏部侍郎五年有餘,官員考核任免全先經陛下首肯,方能記錄在冊,絕不敢獨斷專行,行陛下所不容之事,請陛下明鑑。不知沈大人所言是指何處?”

陳之敬一番肺腑之言倒也不無道理,京城大小官員任免都由皇帝做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賣官鬻爵,這事情還是很有難度。

邱予初挑眉,看向沈璋,其他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他身上。

沈璋面色如常,毫無波瀾。

皇帝轉頭對沈璋說:“愛卿有本啟奏,所言之地具體是哪裡?”

“回稟陛下,臣敢言賣官鬻爵、貪贓枉法之事各州縣都有……”說著轉頭看向所有大臣。

被沈璋盯著的大臣紛紛垂首,避開他的視線。

沈璋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其中以徐州最甚!臣這裡還有徐州知府謝雲華三年來與買官者交易往來的記錄,其中時間、地點、所交銀兩數都記載在案,樁樁件件觸目驚心,請陛下過目!”說完又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陳立。

邱予初瞥了眼,書頁已經卷起、泛黃,看來不是近期偽造。莫非是謝雲華的?那沈璋是怎麼拿到的?若不是謝雲華的,那就是沈璋透過他身邊的人拿到的,不論哪一種,都很困難。看來這個沈璋不簡單。

賣官鬻爵,犯了皇帝大忌,比一般貪墨都嚴重,下場會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