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上的冰凌滴著水珠,在太湖石凹槽裡敲出清泠泠的響。

雲笑笑貼著結霜的窗欞,看兩個尚服局宮女在迴廊拐角處抖開一匹織金錦。

年長些的用銀牙劃斷線頭,突然壓低嗓子:\"聽說金國要的可不止一位帝姬。\"

\"姐姐慎言!\"圓臉小宮女險些打翻盛螺子黛的漆盒。

她慌張四顧時,雲笑笑忙將身子縮排枯死的紫藤架後。

年長宮女嗤笑著綰緊髮間青繩:\"怕什麼?那日官家在集英殿摔了茶盞,我在簾外聽得真真兒的。\"

她突然掐著嗓子學起尖細的官腔:\"'既要歲貢又要帝姬,當我大宋是麵糰捏的不成?'\"

小宮女往手爐裡添了塊炭,梅香混著炭氣在寒風中游蕩。

\"可柔福帝姬才六歲……\"小宮女話音未落就被截斷。

\"六歲才好養在金國呢!\"年長宮女將織金錦疊起,\"上月尚服局連夜繡青鸞轎衣,你當是為誰預備?\"

她手指戳向西北,\"那位十五歲的……\"

枯枝上的積雪轟然墜落。雲笑笑屏息聽著,卻見她們同時噤聲。

幾個小黃門抬著鎏金澡盆轉過遊廊,蒸騰的熱氣裡浮著白梅香露的氣味。

待腳步聲遠去,年長的突然附耳道:\"昨兒落水怕不是意外,我親眼見著……\"

她突然瞥見紫藤架下的影子,猛地扯高嗓門:\"這梅蕊上的雪水烹茶最是清冽!\"

雲笑笑看她們捧著金錦匆匆離去,心道:“不妨去探探口風。”

宣和殿的暖閣裡,龍涎香混著墨香氤氳。

雲笑笑捧著新臨的《臘梅山禽圖》跨過門檻時,皇帝趙濟正俯身在澄心堂紙上運筆。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道袍,袖口沾著幾點墨漬,案頭堆著數十張寫廢的宣紙。

\"爹爹。\"她輕聲喚道,將畫作放在案角。

他恍若未聞,狼毫在紙上勾出瘦金體的鋒芒,筆尖懸停時,一滴墨珠墜在\"永\"字最後一捺上。

\"哎呀!\"他懊惱地擲筆,這才瞧見雲笑笑,\"嬛嬛來了。\"

目光卻仍流連在案頭那幅《快雪時晴帖》上。

雲笑笑瞥見鎮紙下壓著半卷文書,金線紋的封皮上赫然是女真文字。

\"爹爹教我寫字可好?\"她爬上繡墩,故意將畫作展開。

趙濟終於露出笑意,執起她的手:\"瘦金體最重心境,要如寒梅傲雪……\"

他的手指冰涼,帶著常年執筆的薄繭。

暖閣外傳來更鼓聲,他恍然想起什麼:\"今日該去集英殿議事了。\"

卻仍握著筆,在廢紙上勾畫新得的\"道\"字寫法。

\"爹爹,\"我雲笑笑扯住他的衣袖,\"聽說金國要帝姬和親……\"

雲笑笑話音未落,趙濟手中的狼毫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墨痕。

\"胡說什麼!\"他猛地站起,案上硯臺翻倒,墨汁浸透了那捲國書。

暖閣裡死一般寂靜,只聽得見更漏滴答。

他頹然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案頭《快雪時晴帖》的\"悲\"字。

恰在此時,一個小黃門在御書房外俯下身子。

\"嬛嬛,\"徽宗想起了什麼,揮了揮手,\"你母妃為你選了幾名同齡的宮女,去挑個可心的罷。\"

雲笑笑抱著畫軸退到殿外,兩個小黃門提著宮燈在前引路。

迴廊轉角處,四個身著素色襦裙的女孩在廊下站成一排,髮間彆著新折的白梅。

雲笑笑緩步走近,目光掃過她們低垂的面龐。

最右邊的女孩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