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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然的父親整日只知道喝酒賭錢花天酒地,喝多了就會對他拳打腳踢,高興的時候打他,不高興也打他。

他一直覺得他的父親是該死的,那個男人甚至會因為村子裡某個人不肯賞臉借他些錢去賭坊,而選擇深更半夜的把那人殘忍的殺害。

窮困潦倒又落後的小山村後山裡發現一具屍體是常有的事情,一卷草蓆便算是完成了後事。

顧星然只不過是故意讓他喝了烈性的酒,又故意把他引到了幽暗無人的死路巷子裡罷了。

親眼看著他醉醺醺的一頭撞在了牆上,冬日裡的牆格外堅硬,他又喝多了酒不省人事,躺在雪地裡就這樣凍死了過去。

所以在剛才梁媽對他說他父親死了的時候,顧星然的眼底一點波動也沒有。

看著雲嫵親自給顧星然上藥的舉動,梁媽張了張嘴準備開口,但想了想還是沒多說什麼。

她看著天色不早了,於是就離開廂房去廚房看看晚膳做好了沒有。

等梁媽走遠了之後,顧星然這才緩緩開口道:

“我受傷了,你會難過嗎?”

“當然會了。”

雲嫵的聲音軟糯,她的眼尾還微微泛紅著,小心翼翼的幫顧星然擦完藥之後這才吸了吸鼻子。

“我們都認識幾天了,也算是……書裡面說的好友了吧,而且你叫我一聲阿姊,我總歸是要照料你的。”

她的語氣像是大人一樣的語重心長,顧星然的衣袖微微卷起,露出了小半截瘦弱的手臂。

雲嫵一眼就看見了他手臂上的那些陳年舊事,她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有些愣住了,隨後露出了格外認真的神色。

“你放心,日後有我在,我肯定會好好照看你的。”

“哪怕我是個很壞很壞的人,你也不會拋下我不管嗎?”

顧星然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稚氣,瘦弱的身軀被厚實的冬裝包裹著。

就算穿著冬裝但他仍舊覺得自己是冷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個多麼極端又暴戾的性子。

他孤僻冷漠,爹不疼娘不愛,沒有人憐他保護他,他只能自己護著自己,渴了喝汙水,餓了吃殘羹剩飯,天冷了就多蓋一層茅草。

如果有人要傷他,他會搶先一步像瘋狗一樣撕咬對抗。

原本早已經沒了苟活於世的念頭,極端的想要拉著更多的人和他一起下地獄,可是,他遇到了雲嫵……

雲嫵覺得他分明還比她小上個兩歲,但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看著像是比她大好幾歲。

“我既然把你留了下來,就沒有拋下你的道理。”

雲嫵挺直了腰板一臉認真的說道,她把那藥膏塞到了顧星然的手裡,還一本正經的握著他瘦削的手說道: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會護著你偏袒你,唔……我們也會是最最最好的朋友的。”

外頭的雪還在下,屋子裡的暖爐已經燒得有些不大暖和了。

但顧星然卻莫名的覺得身上一點也不冷,他漆黑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人兒看。

看到她誠摯的並不是戲弄他的神色,顧星然握緊的手悄然鬆開了。

“阿姊……”

瘦弱可憐的小少年緊抿著唇,依賴般的往雲嫵身邊又挪近了一點……

全平州城的人都知道,平洲城首富雲員外家來了個顧小公子,聽說是父母雙亡的可憐人。

按照這情形像是被雲府給收養了,成了雲家半個小主子,旁的人私底下都道那顧小公子運氣好,竟然攀上了雲家。

雖然那雲員外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摳門,做生意就連幾文錢的虧損也要斤斤計較。

還有他那走到哪跟到哪的算盤,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敲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