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請注意床下(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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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下》
2023年7月,我攥著被汗水浸溼的合同站在梧桐巷17號門前。這座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樓外牆爬滿枯藤,三樓陽臺晾曬的床單在風裡飄成招魂幡。房東老太攥著鑰匙的手背浮著老年斑,"押一付三,水電全包",她凹陷的眼窩讓我想起老家供奉的祖宗牌位。
床板在身下發出蛀蟲啃噬的咯吱聲時,我聞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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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月相安無事。直到某天深夜,浴室花灑突然自行噴出鏽水,淋浴間瓷磚縫裡滲出暗紅液體。我抄起拖把擦拭,卻在牆角發現半枚帶血的指甲蓋。凌晨三點,手機螢幕在黑暗裡亮起刺眼的光——相簿裡憑空多了張俯拍視角的照片,畫面裡我蜷縮在床上的睡姿,拍攝時間顯示是五分鐘前。
"可能是樓上漏水。"房東老太用掃帚戳著天花板,黴斑在她身後裂成蛛網。她遞來的紅糖薑茶泛著鐵腥味,搪瓷杯底沉著幾縷黑色纖維。那天之後,我的枕頭開始出現不屬於任何人的長髮,總在翻身時聽見床底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響動。
第五次被重物墜地聲驚醒的雨夜,我摸到了床墊下的硬物。掀開棕繃,泛黃的報紙頭條赫然是《花季少女慘遭分屍,出租屋床板夾層驚現殘肢》,配圖裡那張雕花木床與我身下的一模一樣。手機閃光燈掃過床底剎那,倒懸的女人面孔緊貼著我的鼻尖,她的脖頸呈詭異角度扭曲,斷裂的喉管裡湧出黑色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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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有個叫白露的姑娘。"巷口修鞋匠的菸頭在暮色裡明滅,"她男人是個賭棍,把懷孕七個月的她抵押給高利貸。"他渾濁的瞳孔映著路燈,"那晚討債的來了三個,屍體碎塊塞不進冰櫃,就"
我衝回房間掀翻床墊,美工刀劃開陳年血痂。木板夾層裡,蜷縮的嬰兒骸骨攥著褪色的紅頭繩。床腳突然伸出青白的手,腕上銀鐲刻著"白"字。衣櫃鏡面滲出鮮血,鏡中倒影開始自行書寫:債主王德發、中間人李秀蘭、兇手宋波。
當我在市檔案館翻到2003年失蹤人口記錄時,管理員忽然壓低聲音:"當年辦案的老張說,法醫在床板夾層檢出第四個人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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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老太出現在身後時,我正用鐵鍬挖開院角的無花果樹。腐殖土裡混著碎玉鐲,樹根纏著半截桃木梳。她掄起的鐵錘擦著我耳際砸在樹幹上,樹洞轟然塌陷,幾十只銀鐲如瀑布傾瀉。"都是抵押物。"她咧開的嘴裡牙齒黢黑,"那個賤人帶著我的金條跟野男人跑了。"
地窖冷庫亮起的瞬間,懸掛的屍塊還在往下滴血。二十年來失蹤的七個女孩被做成標本,她們腹部都用金線繡著"債"字。冰櫃深處,白露的頭顱浸泡在福爾馬林裡,她的眼睛突然轉動,看向我身後舉著剔骨刀的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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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破門時,老太正跪在八卦陣中央。七盞屍油燈圍著她打轉,經文符咒貼滿我睡過的雕花木床。"就差最後一道生魂。"她癲狂大笑,枯手指向我身後懸浮的白影。子彈穿過她眉心的剎那,整棟樓響起嬰兒啼哭,所有符咒燃起幽藍火焰。
結案那天,老刑警遞給我一份泛黃案卷。2003年現場照片裡,雕花木床內側刻滿指甲抓出的"救命",床底水泥地留著人形凹痕——那才是白露真正的葬身之地。而冰窖裡的,是這些年來追查真相的人。
如今每當我翻身,總能聽見床板下傳來銀鐲相擊的脆響。梳妝檯鏡面時常蒙著水霧,有人一筆一畫寫著:第八個。
:()無盡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