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賬簿》

時超第三次在凌晨三點聽見指甲抓撓鐵門的聲音。他攥著半瓶威士忌縮在辦公椅裡,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監控螢幕。泛著綠光的畫面中,空蕩蕩的走廊像條僵死的蜈蚣,只有那扇貼著封條的304室防盜門在微微顫動。

"操!"他抓起對講機,"老吳你去六樓看看!"

走廊聲控燈應聲亮起,螢幕右下角晃出保安臃腫的身影。時超灌了口烈酒,看老吳舉著橡膠棍罵罵咧咧踹開防火門。當監控畫面突然閃過雪花點時,他後頸的汗毛陡然豎起——本該出現在六樓的老吳,此刻正站在304室門前。

"喂?老吳你他媽怎麼"

對講機裡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混著老吳含混的嗚咽。時超眼睜睜看著保安突然跪倒在地,佈滿老年斑的雙手瘋狂抓撓著自己喉嚨,暗紅液體順著指縫滴在監控鏡頭上。當那團扭曲的人形徹底不動時,304室鐵門突然洞開,腥風捲著泛黃的紙片湧進走廊。

時超哆嗦著摸出抽屜裡的佛牌,這是上個月從泰國請來的古曼童。他永遠記得那個暴雨夜,十四樓跳下去的服裝廠老闆在空中劃出的弧線,就像此刻監控畫面裡飄落的紙片——全是印著血手印的欠條。

三個月前,時超還是鑫榮金融最年輕的催收組長。他擅長在深夜撥通借款人電話,用變聲器模擬孩童笑聲,或是把淋滿雞血的恐嚇信塞進對方門縫。直到他接手"藍灣公寓特別債務包",這種陰損手段開始反噬自身。

第一個出事的是開美容院的林曼。這個四十歲仍保養得體的女人,在時超帶人砸碎她所有玻尿酸安瓶的第二天,被顧客發現渾身纏滿保鮮膜死在汗蒸房。法醫說高溫讓皮下脂肪熔化成油狀物,可時超分明記得催收時她說過:"再逼我就把自己熬成人油"。

當時超在停屍間確認屍體時,法醫掀開白布的瞬間,他看見林曼腫脹發紫的臉突然轉向自己,融化的嘴唇裂開至耳根:"利息該結清了"沒等他尖叫出聲,那具屍體又恢復成平靜的死態。

陸逢舟推開玻璃門時,銅鈴驚飛了落在討債橫幅上的烏鴉。這位穿著唐裝的風水師摘下墨鏡,露出左眼猙獰的燙傷疤痕,"時先生,你公司東南角的發財樹該換了。"

時超盯著他手中盤出包漿的羅盤,"你怎麼知道"

"樹根都泡在血水裡,能不發黑嗎?"陸逢舟用鞋尖踢開枯萎的綠植,瓷磚縫隙裡果然滲出暗紅液體。他突然抓住時超手腕,三枚銅錢在掌心叮噹作響,"七日前子時,你是不是收過冥幣?"

時超想起那晚清算賬目時,保險櫃裡多出的三沓萬元紙鈔。當他抽出鈔票想查驗真偽時,紙面突然浮現出林曼潰爛的臉。那些錢在驗鈔機裡燒成灰燼的瞬間,整層樓的電燈同時炸裂。

深夜的藍灣公寓304室飄著腐木氣息,陸逢舟用硃砂在四面牆畫滿符咒。時超舉著強光手電,光束掃過衣櫃鏡面時,突然照出個穿校服的少女。她垂著頭坐在積灰的床墊上,溼漉漉的頭髮不斷滴落黑水。

"那是三年前被網貸逼死的藝考生薑晚。"陸逢舟點燃犀角香,"她父親借了砍頭息給女兒整容,手術失敗後催收的把照片貼滿學校"

話音未落,衣櫃裡的鏡子驟然炸裂。時超被飛濺的碎片劃傷臉頰,卻看見鏡框背面密密麻麻貼滿人臉——全是這些年被他逼死的債務人。每張臉都在笑,嘴角咧到太陽穴,空洞的眼窩裡爬出蛆蟲。

當羅盤指標開始瘋狂旋轉時,整棟公寓響起此起彼伏的撞門聲。陸逢舟扯開地板夾層,拽出本裹著人皮的賬簿,"這是陰司的生死簿,你們公司根本就是替枉死鬼收陽壽的倀鬼!"

時超想起老闆周謹言總在月圓夜焚燒紙紮的元寶,想起財務總監每次放款前都要用血指印蓋章。那些永遠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