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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的殘缺月，半晌，開口道：“那如果我現在就回去，你會開心嗎？”

狐九現在回去，自己會開心嗎？真地會開心嗎？芒果想起他曾經消失的那一段日子，自己地想念與牽掛，張了張口，終於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其實這個問題，被你關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狐九沒有回過身來，可能他覺得不直接面對芒果，才能冷靜地把話說完吧，他很少用這樣穩重地語氣說話，但芒果聽得出，他想認真溝通，於是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地在他身後坐了下來。

“你們人類的幾十年生命，對我來說是十分短暫的，就同你感覺過了幾十天一樣，所以選擇愛情，我心裡的猶豫不會比你更少。如果我們只能在一起十天，半個月，或是一年，那麼我離開以後，你最多隻需要痛苦幾十年，而我的痛苦，則是近於永遠。”

草叢裡有唧唧蟲鳴，狐九的聲音聽起來即逼近又遙遠，這一刻，芒果覺得猶似夢中。

“就像你說的，我活了成百上千年了，但我的生命，好像一直就是無止盡的浪費，每天眨眼天亮，閉眼天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天界到處閒晃，找一些神仙聊些狗屁倒灶的無聊話題，然後一覺睡上十幾天。”

狐九頓了頓接著道：“這樣的日子我其實早就過膩煩了，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和對其他人有些不同，那個時候我就在考慮，要不要賭上這近於永遠的生命，來投入的相戀一次，即使只能在一起十天，半個月，或是一年，但起碼我的餘生還能有一個可以懷想和思念的人……”

他彷彿回憶起了這遙遠的一生，話語裡帶著點滄海桑田的感觸，但他很快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不覺自嘲一笑，換了較為輕快的語調道：“這樣說話很酸吧？我以前最討厭那些迂腐的讀書人了，所以他們客居野店荒廟的時候，我就總是戲耍他們來打發時間，後來成了仙，還是一樣喜歡胡言亂語，肆意妄為，不過也沒什麼不好啊，因為這樣才可以打發那些漫長得幾乎沒有盡頭的歲月。”

芒果默默聽著，沒有插話，狐九的另一面性格，實在是太少展現了，她有些意外，但又感覺欣慰，原來他並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也沒有將自己看成是陪著玩一場戀愛遊戲的物件，他竟然真是認真的。

“天界的人和我一樣，多半都是些脾氣古怪的傢伙，很少去考慮別人的想法，自己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應該看得出來，不只是我，連笛子和離鸞也是這樣。只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機會經常得罪人，然後吵架，打架，直至彼此憎恨厭惡，為平淡得幾乎靜止不動的日子，尋找一些另類的樂趣，所以當神仙也沒什麼好啊！我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了要永遠和你在一起，而讓你去修仙。”

不知不覺，話題好像莫名的偏離了原來的方向，但是芒果和狐九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自然，只是一個信口說，另一個就安靜的聽，心緒漸漸寧靜下來，不再焦愁。但狐九很快又將話題帶了回來，繼續道：“說了這麼多，其實想告訴你的就是，我無法承諾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因為人類的生命對我來說實在太短暫了，總有分開的那一天，但我會盡力，讓自己和你在一起待得更久！反正我已經準備好賭上這近於永遠的生命，來投入的相戀一次，你呢？要不要跟著一起賭？”

說動心是假的！聽完狐九這一段長篇大論，芒果的內心就一直在掙扎，好像兩個小人在吵架——

其中一個小人道：“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享受的是過程，重要的不是結果，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另一個小人反駁道：“誰說結果不重要？沒有結果，談戀愛幹嘛？”

先一個小人又道：“錯過後悔也遲啦！”

“明知道沒有結果，錯過就錯過唄，有什麼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