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熙攘的市集裡瀰漫著清甜的桂花糖香,那香氣絲絲縷縷,縈繞在鼻尖。聞心蘭漫步其間,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琳琅滿目的攤位,最終落在了一個精美的螺子黛胭脂盒上。她伸出指尖,剛觸碰到那光滑的盒身,餘光卻突然被隔壁攤子上的一幅畫卷所吸引。

她微微側頭,目光定在那畫卷之上。畫中,一位女子手執書卷,亭亭立於灼灼桃樹下,微風輕拂,粉色的花瓣簌簌飄落。女子的衣襬處,繡著並蒂蓮紋,可那蓮花的紋路卻有些歪斜,顯得並不規整。聞心蘭的呼吸一滯,這歪斜的並蒂蓮紋,竟與她當年初學刺繡時的那針腳如出一轍,那可是她怎麼也忘不掉的“敗筆”。

再看向畫中女子的髮髻,簡簡單單挽起,頭上僅插著一支素淨的木簪,正是她小時候最常梳的髮型。一時間,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被歲月塵封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與複雜的情緒,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幅畫卷邁去……

聞心蘭的手緊緊捏著畫軸,微微發顫,聲音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這畫……是從何處得來的?”

身旁的丫鬟看到小姐眼神中的炙熱,不禁有些好奇:“怎麼了小姐?這畫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聞心蘭的目光緊緊鎖在那幅畫上落款的墨字,雙眼泛紅,她不會認錯的,畫中的女子就是小時候的她。

他……他真的還活著!

忽然間,她想起了那年,那片灼灼盛開的桃花林。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花枝,灑下細碎的光影,如夢如幻。在那棵最大的桃花樹下,墨晚風一襲青衫,手持畫筆,眉眼間滿是溫柔。他專注地凝視著她,彷彿這世間只有她一人。

微風輕拂,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在她的肩頭,也落在墨晚風的畫紙上。他的筆觸細膩而流暢,將她的模樣一點點勾勒在紙上。那時的她,笑語嫣然,滿心歡喜地望著眼前的人,以為這樣的時光能永遠延續下去。

而如今,桃花依舊,人卻已散。那幅畫中的場景,如同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刺痛了她的心。

“畫我要了,告訴我賣這幅畫的人是何人?”聞心蘭急切地問道。

一旁賣雜貨的老漢“呸”地啐掉嘴裡的瓜子殼,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甕聲甕氣道:“上月有個病怏怏的婦人,面色蒼白得很,來我這兒典當。說是家裡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實在沒轍才把這畫拿來換錢。哎,也怪可憐見的。姑娘若是想要,給三錢銀子,這畫就歸你了。”

聞心蘭手微微有些顫抖,用銀簪輕輕挑開了畫卷的封繩。隨著封繩散落,泛黃的宣紙緩緩展開。當她的目光觸及到宣紙上的字跡時,呼吸猛地一滯。只見那紙上赫然落著“丙申年穀雨”幾個字,字跡古樸蒼勁,而這日期,正是墨晚風揹著她躲避驟雨的那一天,那是刻在她記憶深處的時光。

聞心蘭緊緊攥著畫軸,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強忍著內心的波瀾,聲音微微發顫地問道:“那婦人可曾說過她住在何處?”

老漢瞥了她一眼,隨手又抓了把瓜子丟進嘴裡,一邊嗑著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嗨,就那窮酸人家,哪能有什麼固定的住處喲。今天在這兒,明天指不定又流落在哪兒了。”他頓了頓,吐了下瓜子殼,接著說道,“聽人說,前幾日她還在西街的當鋪賣過墨條呢,說是她亡夫留下的物件,唉,日子過得悽惶喲。”

聞心蘭靜靜地聽著老漢絮絮叨叨,面上看似平靜,可心底卻悄然湧起一陣酸澀與落寞。她原懷著一絲渺茫的希望,盼著能從這賣畫的婦人身上尋到些線索,可此刻聽來,那婦人顯然並非自己苦苦找尋之人。

她的眸光黯淡下來,凝視著手中的畫卷,輕輕嘆了口氣。想來這畫輾轉流離,不知經過了多少人的手,才最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