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藏著的最後一封信。那是一張灑金箋折成的方勝,此時正泡在茶漬裡,雖然字跡有些模糊,但仍依稀可見“死生契闊”四字。

聞父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眼神瞬間佈滿陰霾。聞心蘭見狀,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墨晚風站在她身後,看著聞心蘭為自己挺身而出的模樣,心中盪漾起絲絲的甜意,同時也為眼前的狀況感到擔憂。學堂內的氣氛劍拔弩張,彷彿一根繃緊的弦,一觸即發。

聞父看著眼前滿桌的信箋、信物,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突然冷笑出聲。他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點著桌上的證物,聲音冰冷地說道:“上月背《女誡》說頭疼,倒有精神寫這些勞什子!”說罷,他的目光掃到一旁墨晚風臨的《蘭亭序》,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意,突然一把抓起,“呲啦”一聲,用力撕成了兩半,口中還罵道,“這般風月筆法,不若去勾欄賣字!”

那被撕開的《蘭亭序》殘卷如蝶般飄落,墨晚風看著自己用心臨摹的作品被如此對待,心中一陣刺痛,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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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聞心蘭心疼地大喊一聲,撲過去想要搶回那殘卷。她動作太急,衣袖甩動間,一個未送出的荷包從袖中跌落在地。那荷包是杏色緞面,上面精心繡著“蟾宮折桂”四個字,本是她對墨晚風的美好期許。可更引人注目的是,針腳裡竟縫進了一縷墨晚風的髮絲。那是墨晚風熬夜抄書時,她藉口幫忙摘落在頭上的落葉,偷偷絞下的。

聞父的目光也落在了那荷包上,他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盯著聞心蘭和墨晚風,臉上的怒意更甚。聞心蘭看著地上的荷包,心中一陣慌亂,她偷偷瞥了一眼墨晚風,只見他也是一臉震驚與不知所措。

屋內氣氛如冰窖般冷肅,墨晚風看著眼前怒不可遏的聞父和滿臉焦急的聞心蘭,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自己該做點什麼,聞心蘭為了自己已然不顧許多,若再讓她因自己而聲譽受損,他實難心安。

念及此,墨晚風猛地雙膝跪地,重重地叩首下去,那力道之大,彷彿要將自己的決心都磕進地面。“晚風願受任何責罰,但求不累及小姐清譽。”他的聲音堅定而誠懇,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然。

然而,這一叩太過用力,他的額角磕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頓時,一絲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順著臉頰緩緩滾落。那血珠不偏不倚,滾過了地上情箋的“闊”字,將那私章似的硃砂小兔染成了刺目的赤色,彷彿是他們熾熱卻又艱難的情感的寫照。

聞父的目光原本還因怒意而兇狠,此刻卻被地上荷包裡糾纏的青絲與錦線吸引。看著那緊密交織的髮絲與錦線,他的眼神瞬間一滯,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往昔歲月,想起了妻子當年贈給自己的定情結,那是他們曾經美好愛情的見證。

一時間,聞父的心中湧起了複雜的情緒,有對往昔的懷念,有對女兒如今情感的憤怒與無奈。他手中的戒尺高高懸在半空,停滯了良久,彷彿在做著艱難的抉擇。最終,他的手臂猛地一揮,戒尺帶著風聲砸向青磚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滾去宗祠跪著!”聞父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響徹在學堂之內。墨晚風不敢有絲毫耽擱,再次叩首後,緩緩起身,朝著宗祠的方向走去。聞心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心疼與擔憂,而聞父則背過身去,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殘陽的餘暉如凝血般灑在大地上,給整個世界都披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紗衣。聞心蘭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摸摸地摸到了祠堂。她的腳步輕盈而又小心翼翼,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與期待。

走進祠堂,她看到墨晚風正就著微弱的燭火,專注地補著那被撕成兩半的《蘭亭序》。燭光搖曳,映照著他蒼白的臉龐,宣紙粘著額角滲血的紗布,顯得格外讓人心疼。

聞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