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婕妤聲音悲涼:“從小到大,她葉寧歌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女,在葉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與姨娘終日龜縮在四方小院,撿著別人吃剩的、穿剩的艱難度日。我每天小心翼翼地討好她,巴結她,哪怕入了宮,我也日日藏拙,不與她爭寵,盡心盡力扮演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妹,只為她高興了,姨娘在葉府能少受些苦。”

“可是,我委曲求全,換來的是什麼?”葉婕妤突然提高聲音,把冰雪嚇了一跳,“姨娘不過偶感風寒,堂堂太尉府上,竟是連一個大夫都請不起嗎?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幽蘭苑外,一個宮女戰戰兢兢地提醒葉婕妤:“小主,該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滾出去!”

那宮女嚇了一跳,不敢再出聲。

冰雪看著狀若瘋癲的葉婕妤,不知如何回話,葉婕妤也不需要她回話,只自顧自地說著。

“她是葉家嫡女,是高高在上的安妃,她與她的母親團聚,享天倫之樂,”葉婕妤拿起一隻手鐲狠狠摔出去,“憑什麼?憑什麼她們母女團聚,我卻只能聽著姨娘病死的訊息束手無策?”

冰雪看著摔得粉碎的手鐲,那是去年安妃送來的,恭賀自家小主晉封昭儀。

葉婕妤擦乾眼淚,坐在鏡前,親手給自己上妝。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到她再次起身,又恢復了昔日精緻的妝容,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她眼中的厲色,讓冰雪隱隱感覺到不安。

果然,葉婕妤微微彎腰,直直看向冰雪眼底:“想讓你家人活命,就把這些年葉寧歌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皇后。我雖無她那般手段,但收拾幾個葉府的下人,還是做得到的。”頓了頓,又道:“桐花苑那位,也是葉家安排進來的,你無需管其他,只要把這個訊息告訴皇后便是。”說罷,扶著另一個宮女的手,款款走出幽蘭苑。

冰雪伺候葉婕妤這麼久,她的脾性葉婕妤再清楚不過。只要她爹孃在自己手裡,不怕她翻天。

好姐姐,好父親,既然你們不把我當葉家的女兒,那我也無需再顧忌了,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正陽宮。

茶喝得差不多了,昭貴妃掩口一笑:“今兒個怎麼沒見葉婕妤啊?”

安妃恍若看不到別人探尋的目光一般,只低頭喝茶,皇后笑得溫婉得體:“昨晚葉婕妤侍寢,皇上免了她的請安。”

“皇上可真是疼惜妹妹呢。”雲嬪接了一句。正陽宮無人再開口。

安書瑤有些驚訝:還真有人不來請安的?葉婕妤雖說不算聰明,也不至於這般愚蠢吧?縱使昭貴妃之流,頂多晚到幾分鐘,小小地張揚一下,說不來就不來的,這葉婕妤是頭一個。

皇后道:“天冷了,眾位妹妹可要注意身子。宸昭儀,你懷著身孕,以後請安就和明妃一樣免了吧,莫要來回折騰。”

安書瑤笑了笑,搖頭道:“嬪妾月份還小,不礙事的。左右閒在清心閣也無趣,還不如陪娘娘說說話,娘娘莫要嫌嬪妾叨擾才是。”言語親暱,當真如皇后親姐妹一般。

眾人感嘆安書瑤真會說話,點明自己月份尚小,不知不覺就洗清了明妃恃寵而驕的嫌疑,否則,同樣懷有身孕,一個來請安,一個不來,豈不是落人口舌?

皇后也笑:“你素來守禮,本宮又怎會嫌你?”復又看向眾人,“後宮姐妹當親如一家,要經常聚聚才是。”

“嬪妾謹記娘娘教誨。”眾妃齊聲。

玉茶來報:“娘娘,葉婕妤來了。”

“葉婕妤?”皇后面露驚訝,“怎的現在才來?快,給她一杯熱茶去去寒。”絲毫沒有怨怪她來得遲,只關心她的身體。

安書瑤看著眼眶通紅的葉婕妤跪在正陽宮內,不知她唱的哪一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