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奴婢方才去了前殿,就聽到好些小沙彌都在說,殿下是佛子轉世,特來庇佑大齊的,喜平覺得也是,嘻嘻,殿下是佛子,那奴婢不就是佛子座下的散財童子。”

梁澄自然不敢當,捏住喜平肉嘟嘟的臉頰,道:“胡說些什麼,什麼散財童子,牛頭不對馬嘴,以後這話莫要再提。”

安喜平轉了轉了眼珠,笑嘻嘻道:“奴婢省得,奴婢就只在殿下跟前說說。”要是被誰聽著了,我就割了他的舌頭,安喜平在心裡補充道,伸手往多寶盒裡拿出一小個圓形菊紋木盒,旋開蓋子,道:“殿下,您額頭那兒得上藥了。”

梁澄心裡一動,拒道:“今天就不用了,早些歇息罷。”

“這怎麼行,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梁澄於是道:“我自個兒來就行。”

安喜平忽然福至心靈,掃了眼梁澄的寬袖,道:“殿下袖裡是不是藏了更好的藥膏?”

梁澄心中羞惱,還夾雜著一絲困惑,他今日大概吹多了風,上師贈香,他有什麼好藏的呢,於是大大方方地取出袖裡的小瓷瓶,只是嘴角卻微微抿著,顯出一分別扭。

“這是一念上師親制的香露,祛疤生肌,孤想試試。”言罷就不禁咬了咬唇內肉,他竟然自稱“孤”,聽著就像在掩飾自己的心虛似的。

問題是……他到底在心虛什麼?!

定是風吹多了!

安喜平只做不覺,驚道:“可是無渡大般若的衣缽傳人?”

梁澄嘴角不禁上翹,“正是,上師在無相居清修,和我們只隔了半片梅林。上師不但佛法精深,武功高強,內力更是深不可測,於香道琴道亦是造詣非凡,姿容英奇,氣韻優容,寶相莊嚴卻又溫潤細緻,哪日你見了他,便知何為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世間竟有如此神仙人物!”

“……”安喜平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家殿下,他還是第一次見殿下這般推崇一個人,溢美之詞,滔滔不絕,談論對方的時候,整張臉都放光了。

雖然一念禪師的確蜚聲天下,但是安喜平還是覺得自己有小情緒了……

梁澄尤覺適才所言,尚不能體現上師氣度一二,他自幼喜研佛理,一念曾與虛我大師於九華巔對禪,他曾一閱當日注本,深深拜服於上師的大智慧,對他早已傾慕神往已久,今朝得見,有幸坐而論琴談佛,還得上師贈號送香,哪能不心潮激盪,飄飄然似登頂踏雲,薰陶陶若少年慕艾。

佛曰人心三毒貪嗔痴,他尚不知自己心中,已然滋孽一毒,生了痴,著了相……

安喜平幽幽怨怨地盯著梁澄對著一念禪師贊不容舌,一句話不說。

梁澄大概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便止住了話頭,將小瓷瓶遞給安喜平,清咳一聲,道:“天色不早了,你為我塗上,早些歇息罷。”

安喜平開啟瓶蓋,放在鼻下,細細聞過,確認無毒後,便往掌心倒出一滴,香露絳赤中帶著一絲棕色,清而不消,倒是好物。

香露在掌心焐熱後,便往梁澄額上磕出的傷口按住,輕輕摩擦,梁澄靠在塌上,仰著脖頸,露出一段瑩白優美的線條,雙眼闔上,露出一抹愜意的笑意。

安喜平移開目光,心無旁騖地為梁澄按揉……

不知不覺間,梁澄便在這緩慢舒適的按摩中沉沉睡去,安喜平直到確定梁澄氣息再無起伏後,便移開手,盯著一旁的小瓷瓶,眸光晦澀,帶著一絲冷酷,直到梁澄夢中發出一聲支吾,才收起神色,輕輕地將梁澄抱起,舉重若輕,步伐飄逸,片刻移至床邊,好似安放世間最珍貴卻又最易碎的寶物,將人放入軟張內,不落一角,覆上不著一針花飾的厚被。

而梁澄竟沒有一絲不適,絲毫沒發覺自己被人換了位置,繼續酣然沉睡。

第二日,宮裡便來了宣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