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得從曉迪在公司的一天說起。那天啊,曉迪把最後一份報表塞進碎紙機,就聽見茶水間傳來“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保潔周姨探出頭,嘴裡嘟囔著:“這禮拜都摔第三個杯子了,總覺著有人拽我圍裙帶子。”說著彎腰去收拾玻璃渣,她脖子上掛的觀音玉墜從衣領裡滑出來,在日光燈下泛著青白的光,怪滲人的。

行政部的張蕊在電梯里拉住曉迪,那新做的美甲都掐進曉迪手腕了,說:“你覺不覺得公司最近特別冷?”鏡面轎廂裡,映出兩人蒼白的臉。這電梯的樓層數字到12層突然就卡住不動了。曉迪笑著搓搓手臂,就這時候,餘光瞥見防火門後有一抹粉色裙角閃過,還帶著潮溼的泥水痕跡,跟鬼影子似的。

當晚值夜班的保安老陳調出監控一看,凌晨兩點十七分,曉迪空蕩蕩的工位旁,飲水機突然就噴出滾燙開水,就像有雙無形的手在搗亂。

再說說曉迪家裡的事兒。有天曉迪在浴室,那鏡面蒙著薄霧,她擦開一塊水漬,一瞅鏡子,差點沒把魂嚇飛了,鏡中自己身後站著個穿草莓雨衣的小女孩。粉色塑膠帽簷滴著水,蒼白的腳踝沾滿褐色泥點。她猛地回頭,就聽見花灑還在嘩嘩流水,再一看瓷磚地面,居然浮現一串孩童腳印,從淋浴間一直延伸到門縫外,跟電影裡的恐怖場景似的。

閨蜜林婉深夜跟曉迪影片,突然臉色煞白,大喊:“你書架上那排多肉,怎麼全被拔出來擺在桌上?”鏡頭掃過曉迪背後,林婉尖叫著就結束通話電話。第二天快遞員送來林婉寄的包裹,曉迪撕開層層膠帶,裡面是串開過光的桃木手鍊,還有張字條寫著:“你肩上有團黑氣”,這可把曉迪嚇得不輕。

到了一個暴雨夜,曉迪在急診室撞見渾身溼透的鄰居周姨。周姨盯著她左肩,嘴裡呢喃著:“造孽啊,這麼小的娃娃,怎麼淋著雨還趴媽媽身上。”這診室的白熾燈管突然就爆裂了,黑暗中傳來孩童嬉笑。曉迪的記憶一下就像鏽蝕的閘門轟然開啟,三年前地下診所泛黃的床單,金屬器械撞擊的脆響,還有手術檯上那盒被她慌亂中帶走的草莓味潤唇膏,這些事兒一下全湧出來了。

巧的是,產科診室傳來訊息,一個孕十六週的孕婦,b超顯示原本的雙胞胎只剩單胎存活,主治醫師反覆檢查儀器,直嘀咕:“上週明明看到兩個胎心啊。”

曉迪被這些事兒搞得沒轍了,就去了道觀。道觀裡青煙繚繞,玄清道長用硃砂在曉迪掌心畫符,畫著畫著突然就停住了。供桌上的蘋果無風自動滾落,香爐砰地炸開火星。道長說:“這孩兒沒想害你,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姐姐能住在媽媽肚子裡。”還指著曉迪包裡露出半截的草莓潤唇膏說:“你留著死者的物件,等於給她開了門。”

曉迪癱坐在蒲團上,想起昨夜的夢魘,穿草莓雨衣的小女孩蹲在遊樂場沙坑,用樹枝反覆寫著“為什麼不要我”。另一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孩子從曉迪腹部鑽出,伸手要去牽妹妹,卻被無形屏障彈開。

最後到了停屍間,那白熾燈管滋滋作響,曉迪把沾血的蠟筆放在冰涼臺面上。玄清道長說過,嬰靈最渴望的是“被看見”。她手都抖著撕開包裝紙,說:“媽媽給你畫個家好不好?”

這蠟筆剛觸及紙張,監護儀突然就恢復波動。鏡中浮現兩個牽手的小女孩,草莓雨衣上的水漬在地面匯成字跡:“妹妹說冷”。曉迪哭著把潤唇膏埋進梔子花盆,轉天晨曦中,那枯萎三個月的植株突然綻出新芽。窗外薄霧裡,穿雨衣的小女孩牽著穿草莓裙的姐姐,消失前回頭指了指曉迪微隆的小腹。

:()無盡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