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一人撥草,一人吹哨擊鼓,一對促織旗鼓相當,鏖戰開始。

首先是白紫將軍在王進顫動的草葉間,猛烈振翅鳴叫,氣勢兇猛,想來一是給自己加油鼓勁,二是要滅滅對手的威風,然後才呲牙咧嘴地準備開始決鬥。

而火烈王,卻有幾分似它鬥主的脾性了,淡然從容,不慌不忙,它並未一下子呱噪起來。

這時,趙重幻又開始緩緩吹起哨子,火烈王才遽然開始抖動著自己長長的觸鬚,不停地旋轉身體,似在尋找有利的機會跟位置。

一時,鬥盆內,一紅一紫二蟲,互相對峙,盤旋迴環。

須臾,趙重幻又“當”一個鼓節聲響,火烈王登時變得張牙舞爪,鬥氣高昂,渾身似充滿戾氣。

圍觀者見此情形不由又驚又奇,莫名想起一鼓作氣的行軍作戰之術。

火烈王豪氣沖天,全身似鼓著無窮無盡的勇氣,直接上去與白紫將軍兵刃相見。

一時蟲兒們頭頂,腳踢,勇敢撲殺,不斷快速撕咬著對方的尖齒、腿腳和腦袋。

很快,鬥盆中的火烈王就勇猛無畏地攀咬到白紫將軍的背上,用力扯著對方的一根鬚毛,咬定青山不放鬆。

王進神色一冷,迅速探手用草杆撥挑白紫將軍的後尾,蟲兒也似在用盡全力要將背上的敵人掀翻在地。

就在大家以為火烈王要被摔下來時,忽然趙重幻哨聲又響,那火紅的蟲兒自己卻從白紫將軍背上一個骨碌翻下來,迅速退到白紫將軍面前,用沉著冷靜地眼神繼續瞅著對方。

白紫將軍一時也懵了,困惑地在原地振翅,似在詢問探究,但火烈王卻並不理睬。

此刻,王進神色也有些變化,原本一臉的冷鬱鎮定,如今終究裂出一道縫來,流出幾分無法把持的躁動。

可不待他多想,趙重幻的哨聲又落,一擊鼓點,火烈王再次雄風又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又衝上白紫將軍的後背,張口就將適才它攀咬的那根鬚子給扯斷了下來。

向來神力的白紫將軍委實猝不及防,整個蟲兒都一瞬間僵了下,完全忘記去發揮自己力大無窮的優勢。

可是鬥場如戰場,瞬息萬變,毫不留情。

趙重幻的哨音第三次響起,火烈王已經叼著那根勝利的鬚子退到一側,鞘翅鼓振,發出唧唧的唱聲,仰頭挺胸,趾高氣昂,著實像位得勝的將軍。

王進一時臉色大變。

戰鬥不過持續一分鐘,可是白紫將軍似全無招架之力,就這樣毀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觸鬚。

“進公子還要繼續嗎?”趙重幻拿起草稈將火烈王從鬥盆裡撈回澄泥罐中,星眸若耀,低聲問。

周圍的人早就張口結舌,無法成言。

大家皆是平生第一次見人如此火斗促織,這種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勝敗已分,此局實際已然可以結束了!

賈子敬這時才如夢初醒,一巴掌拍了下趙重幻薄瘦的肩頭,歡喜興奮地不知該說什麼,惟張張口反覆囁嚅著一句:“牛!你真牛!”

“師父,快教教我怎麼讓蟲兒跳舞吧!”賈子賢也看明白了——他的趙家哥哥這是贏了!

衛如祉與蔣勝欲自然也被這種驁鬥促織的方法給驚住了。

他們雖然並不寄情於此蟲火斗的樂趣,但是也算有幾分瞭解,卻從未見識過有人用鼓哨之技與促織形成心靈相通的鬥法,這也太出乎意料了。

“重幻這是什麼本事?何處學來的?”蔣勝欲喃喃道。

謝長懷不動神色,惟眸底隱約微喜。

至於對面呂師傑他們,早就臉色全變,一字也吐不出了。

其他看客見輸贏已定,可不敢發出一點替趙重幻歡呼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