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頡禪房燭火已經滅了。

但是他依舊盤腿端坐在黑暗中,一手輕輕摩挲著放在膝蓋上的骨笛,口中唸唸有詞地誦著《聖救度母經》。

靜謐的夜中,如此梵音嗡嗡,倒顯出幾分別樣的安祥與寧和。

也不知坐等了多久,忽然禪房外有兩聲清淺的動靜。

阿莫頡登時耳際一聳,隨之霍地便從禪床上一躍而下。

他剛待疾步出去,可轉而卻若有所思地立在原處頓了頓,等待對方的下一步。

但是外面的動靜仿若小石入古井,一聲“撲通”後便渾然無波。

他不免生出幾分躊躇,繼而還是斂了斂僧袍主動緩步走到門邊。

“吱呀”一聲雙合門洞開,門外的月色斜斜流入,他碩大的影子如同一汪烏黑的水,慢慢地流蓋住月色的清輝。

門外果然有三人,玄衣面罩,勁裝幹練,一看就是擅於夜行潛伏的專精人士。

暗夜中,他們目光炯炯地站在禪院的古木下,似乎知道他必然會出現。

而阿莫頡一邁出門,便發現來人並非自己所等之人,遽然頓住了腳步。

默了一息,他摒住一時心中的詫異,面上依舊一派從容,步履穩健地踱了兩步,便安祥地站在禪房的廊簷之下。

“阿彌陀佛,望月如此清明,卻不知三位夜行的施主如何會在小僧的禪房之外?”他淡定合什。

樹下三人並未回應。

特別是中間負手而立的那個人,身姿修長俊挺,黑罩覆面,一雙眼如同經年無波的潭,直勾勾地盯著他,似摻著午夜月色的清寒,看得人不由寒浸浸的。

阿莫頡見對方並不著急說明來意,自然也不會輕舉妄動。

他只是沉著地與對方相視了片刻後,繼而狀似淡然地仰頭眺向中天上的月色。

“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似被月色撩動心情,阿莫頡忽然悠悠念出兩句白樂天的詩句來。

但實際上,他的身體並未往外動作,手也不動神色地放在身後,做出戒備的姿勢。

“大師看來是起了思鄉之念了!”一直盯著他的玄衣人驀地也澹然地開口。

阿莫頡立刻飛快地思索這個聲音的主人,但是卻一片空白。

他並不認識對方!

“阿彌陀佛!諸法無我,一切眾生都是隨緣而起的幻象。他鄉,故鄉,不過只是唯心所造!適才小僧不過一時有感罷了!”阿莫頡溫和道。

他的臉上露出笑意,似乎對於這午夜的不速之客全無一點忌憚憂患之心。

“據說大師來臨安府也已經年,千里迢迢,羈身孤旅,遠離故土,為交流佛法能如此虔誠,真教我等凡夫欽佩!”玄衣人也依舊不緊不慢。

阿莫頡心裡有些著急,不明白這三人來昭慶寺所為何來!萬一要等之人此時來到,豈不是撞個正著?

可是,他亦不能表現出來,惟有態度越發從容冷靜地與對方周旋。

“阿彌陀佛!”他又誦了遍佛號。

“夜深露重,如果施主們還要趕路,那就恕小僧不便久留了!”說完他合什行禮,完全一副身正影不斜的得道高僧之態。

玄衣人卻並無所動,似乎很有繼續閒話的興致。

“在下也聽說大師是西域得道高僧,臨安府眾寺皆很是仰慕大師所吹奏的獨特佛曲,企望一聞《落珈曲》的妙音!”

話語間,他狀似隨意地向前踱了幾步,但是目光卻愈發清湛冷厲。

“昨日尊駕還被長明寺請邀去傳法,果然是佛法高明的大師!”

阿莫頡聞言,目光一晃,背後的手漸漸握緊,可是面上還是一派風輕月明。

“小僧少年時就被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