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黃昏,餘暉慵懶地灑落在王府,給這座深宅大院鍍上一層暖黃。穿廊下,聞心蘭一襲煙紫羅裙,身姿婀娜,正手持穀粒,笑語盈盈地逗弄著籠中的白鸚鵡。微風拂過,送來一陣松煙混著龍涎香的奇異香味,鑽進她的鼻尖,讓她不禁微微皺眉。

與此同時,她足尖忽然觸到青磚上飄來的紙灰,像是一片被驚擾的雪花。聞心蘭下意識地驀地抬頭,只見西廂房的琉璃窗正吞吐著猩紅火舌,那火焰肆意翻湧,將暮色燒出個猙獰的窟窿,滾滾濃煙扶搖直上,打破了原本的寧靜祥和。

聞心蘭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提起裙襬便朝著西廂房奔去。她踹開雕花門的剎那,一股熱浪裹挾著焦糊的雪浪箋撲面而來,糊在她的面頰上,帶著灼人的溫度。

屋內,李雲軒背對著門扉,靜靜地立在火盆前。他身著玄色蟒袍,衣角隨著火勢獵獵作響,下襬已燎出焦黑的邊緣。他手中緊握著一幅金絲楠木畫軸,正一寸寸地往火舌裡喂去,神情冷峻,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決絕。

聞心蘭的目光瞬間被那幅畫吸引,當她看清卷首“晚風扶月”四字時,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喉間忽地湧上一股腥甜。那字跡剛勁有力,筆鋒走勢竟與她枕下藏著的詩稿如出一轍,熟悉的感覺讓她心跳陡然加快,一種莫名的恐慌在心底蔓延。

“王爺在燒什麼?”聞心蘭強壓下內心的波瀾,聲音儘量保持平靜。她赤足碾過滿地殘卷,繡鞋底黏住一片未燃盡的畫角。煙紫羅裙的一截袖擺,拖在灰燼裡,像是一條妖嬈的蛇信。她一步步走近李雲軒,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燒的莫不是哪位紅顏知己的畫像?”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調侃,卻又暗藏試探,目光緊緊盯著李雲軒的背影,試圖從他的反應中尋出一絲線索 。

李雲軒聽到聞心蘭的話,手腕不可察覺地微微一抖,火盆裡的火舌像是被他的情緒牽動,突然猛地躥起三寸高,將屋內映得愈發通紅。他慌亂地抬腳,狠狠碾碎飄落的殘頁,靴底繡著的金線雲紋,與畫中女子眉心血痣絞纏在一起,彷彿要將那點鮮豔徹底磨滅。“不過是我畫的廢稿,汙了蘭兒的眼可不好。”他的聲音刻意放得輕鬆,卻難掩一絲緊張。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哪裡是什麼廢稿,分明是聞心蘭失憶前偷藏的畫像,是墨晚風為她畫的,今天無意中在她的床底找到。

聞心蘭見李雲軒這般反應,心中愈發篤定這幅畫不簡單。她來不及思考後果,突然俯身朝著火盆邊的青玉軸撲去。滾燙的銅盆邊緣擦過她的小臂,瞬間烙出一道紅痕,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可她卻似毫無知覺,滿心滿眼只有那幅即將被焚燬的畫。

李雲軒見狀,瞳孔驟縮,眼中滿是驚恐與擔憂。他來不及多想,徒手攥住將燃的畫卷,試圖阻止聞心蘭。火苗順著冰蠶絲畫布迅速蔓延,眨眼間便爬上他的腕骨,灼燒著他的肌膚。“小心燙!”他大聲呼喊,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

就在畫布在他掌中發出裂帛脆響的瞬間,聞心蘭終於看清了畫中人的全貌。畫中,一位身著煙紫襦裙的女子正倚著桃樹,身姿婀娜,眉眼間盡是溫柔。她的指尖停著一隻斷翅畫眉,更駭人的是,女子眼尾那顆硃砂痣,正與她今晨對鏡貼上的花鈿分毫不差。

這是她的畫像,為何李雲軒要燒掉自己的畫像?聞心蘭的腦海裡閃過一絲疑惑。

火盆突然爆出一連串噼啪聲,火星四濺,好似在為這場衝突助威。李雲軒在這混亂中,眼神瞬間變得深情,反手將聞心蘭按在書案上。動作粗暴又急切,書案上未乾的松煙墨迅速暈染開來,浸透了她單薄的素紗寢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王爺你這是何意?”聞心蘭瞪大雙眼,眼中閃過不解,她被李雲軒緊緊禁錮在懷裡。李雲軒沒有理會她的掙扎,沾著灰燼的拇指重重碾過她眼角,彷彿要將她眼中對真相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