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風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樹。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回想著李雲軒與聞心蘭親密的畫面,他緊咬著牙,眼中滿是決絕,猛地抬起手,朝著樹幹狠狠捶去。一下,兩下……每一下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彷彿這樣就能捶碎那段畫面。

指節處早已血肉模糊,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手臂不斷滴落,在泥地上暈染出一朵朵暗紅色的花。突然間他看到了樹上掛著的鈴鐺,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奮力攀爬上桃樹,終於,他的手觸到了那截最高處的枯枝。那枯枝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折斷。

墨晚風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那個鈴鐺。鈴鐺已鏽成青黑色,失去了當年的璀璨光芒。他輕輕摩挲著鈴鐺,彷彿能感受到當年聞心蘭那溫熱的小手也曾這樣撫摸過。

他翻轉鈴鐺,看到鈴舌內壁,那裡曾用簪花小楷刻著的“白首約”。墨晚風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心中湧起一陣劇痛,彷彿有千萬根針在同時扎著。

“蘭兒你騙我……說好的白首不相離……”

“騙子…都是騙子……”墨晚風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絕望與悲愴。他踉蹌著起身,腳步虛浮,像個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一頭撞向身後的殘垣。玉簪從他的懷中掉落出來,那是他高中探花後精心為她挑選的禮物,本想著大婚洞房花燭時再親手為她戴上,可如今這玉簪卻成了他畢生的遺憾。

子時的更鼓混著滾滾雷聲悠悠傳來,墨晚風的視線漸漸模糊,恍惚間,他望見桃樹下立著一對雪人。那是八年前除夕,他們在皚皚白雪中,用凍得通紅、僵硬的手堆出的雪人。可如今,雪人早已被暴雨衝成兩灘血水,恰似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

“啊!”墨晚風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像是要將心中的痛苦全部宣洩出來。他猛地抓起地上的碎瓷,狠狠剜向心口,鮮血順著衣服汩汩流出。就在時,一陣箜篌裂帛之音驟然響起。一曲普通的音樂在他的耳邊卻成了聞心蘭與李雲軒曖昧的情歌。

“蘭兒在九王府…正與他共譜《鳳求凰》。”這個念頭如同一支淬毒的利箭,直直貫穿他的肺腑,帶來鑽心的疼痛。墨晚風的眼神瞬間變得猩紅,他發狠地捏碎手中的玉簪,鋒利的斷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恰如那年聞心蘭被人牙子劫持時,他用盡全力與人牙子廝殺的瘋魔模樣。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驚雷在天際炸響,一道道慘白的閃電將天空撕裂,彷彿要將這世間的秘密都暴露無遺。雨幕傾盆而下,天地間一片混沌。

墨晚風立在庭院之中,狂風肆意地吹打著他的衣袂,髮絲凌亂地糊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他的雙眼佈滿血絲,死死地盯著前方,喉嚨裡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嘶吼:“為何你不肯跟我走?寧可要潑天富貴……”然而,這嘶吼卻被緊接著的一聲驚雷無情地劈碎在喉間,消散在這狂風暴雨之中。

他顫抖著雙手,從懷中掏出那對曾經與聞心蘭互贈的鴛鴦佩。這對玉佩溫潤剔透,象徵著他們矢志不渝的愛情。可如今,在這悽風苦雨裡,卻顯得如此冰冷而刺眼。

墨晚風將鴛鴦佩狠狠捏碎按在他的心口上,玉佩鋒利的斷口隔著衣料,一下又一下地研磨著他的肌膚。鑽心的疼痛襲來,但是幻聽中那聲“九王妃”帶給他的痛楚,遠遠超過了這肉體的折磨。

他彷彿又看到了聞心蘭,她身著華麗的嫁衣,頭戴鳳冠霞帔,在眾人的簇擁下,嫋嫋婷婷地走向那高門大院,成為了九王妃。而他,只能在角落裡,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漸行漸遠,從此與他的世界再無交集。

雨還在下,不知疲倦,彷彿要將這世間的愛恨情仇都沖刷殆盡。墨晚風癱倒在泥水中,望著陰沉的天空,任由雨水灌進他的口鼻,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一望無盡的黑暗。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積水迅速匯聚成泥潭。墨晚風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