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已至,天色漸暗,一盞盞宮燈如星辰般依次點亮,柔和的光芒在空氣中暈染開來,為這莊嚴的宮殿增添了幾分朦朧的暖意。李雲軒端坐在廳中,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他屈指輕敲了敲面前的檀木案,那聲音在寂靜的殿內迴盪,清脆而有力。

吏部尚書王儉聞聲,忙不迭地躬身湊近,他的官帽翅子隨著動作顫得厲害,好似受驚的雀兒,盡顯小心翼翼之態。“殿下吩咐的事,下官已擬了三個人選……”王儉的聲音帶著一絲討好與忐忑,微微顫抖著。

“不必。”李雲軒冷冷地截斷了他的話頭,語氣不容置疑。他輕輕一揮玄色蟒袖,寬大的衣袖如流雲般拂過,案上的卷宗紛紛散開。在那凌亂的卷宗下,一塊鎏金鎮紙下壓著一本《勸學策》,格外引人注目。

李雲軒的目光落在《勸學策》上,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拿起那本書。扉頁上,“聞言君”三字赫然在目,字跡剛勁有力。“孤聽聞西城有個教書先生,治《春秋》頗有些見解。”李雲軒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威嚴與篤定。

王儉眼皮猛地一跳,不經意間瞥見那書頁邊角蓋著的九王府私印,心中頓時一驚,話到嘴邊,猶豫著說道:“您是說聞……”

“明日巳時,太守一職缺的位子該填了。”李雲軒不待他說完,便冷冷地撂下茶盞,茶盞與桌面相碰,發出一聲輕響,彷彿也在宣告著他的決斷不容置疑。那聲音在靜謐的室內迴盪,讓王儉心中一緊。

廊下的更漏有條不紊地滴著水,當滴到辰時之際,王儉袖中已然揣好了擬任文書。他微微低頭,斟酌著言辭道:“按例需經三司考校……”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王儉的話。一疊策論被重重地摔在案上,氣勢十足。王儉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目光掃向那疊策論,只見上面硃批的“剛正不阿”四字力透紙背,筆鋒凌厲,充滿了威嚴。他一眼便認出,那是李雲軒的親筆。

王儉心中頓時明白,李雲軒心意已決。他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改口道:“下官這就著人送官服印信。”說罷,他微微欠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匆匆離去。而李雲軒則坐在那裡,眼神冰冷,凝視著案上的策論,彷彿在思索著下一步的佈局。

李雲軒雙手負於身後,緩緩踱步至窗邊。他微微眯起雙眼,透過窗欞,望見宮牆外那抹熟悉的飛簷,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因為那裡正是聞家學堂的所在。他的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隻褪色的草編蚱蜢,那是一段珍貴回憶的承載。

“慢著。”他突然出聲,喚住了退至門邊的王儉。王儉聞聲,急忙停下腳步,轉身恭敬地等待著指示。李雲軒目光平靜,說道:“聞先生喜穿青灰色棉布袍,官服按這個尺寸改。”說罷,他隨手拋去一枚玉扣,那玉扣溫潤剔透,正是那日在鞦韆架上勾落的衣飾。

王儉忙不迭地接住玉扣,頷首稱是,然後小心翼翼地退下,去安排相關事宜。

五更時分,夜色還未完全褪去,濃稠的黑暗如墨般籠罩著大地。寂靜的街巷中,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而猛烈的拍門聲,如重錘般敲打著聞家的院門,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聞家宅院裡,聞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從睡夢中驚醒,他眉頭微皺,心中湧起一絲不安。急忙披上外衣,趿拉著鞋子匆匆走向院門。開啟門的瞬間,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門外,宣旨的官員身著華服,神情莊重。聞父見狀,心中一緊,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跪下行禮。接旨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靴頭上還沾著前日罰墨晚風掃院落時殘留的塵土,心中暗叫不好,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當緋色的官服呈現在他眼前時,晨光恰好灑下,官服泛著柔和的光澤,顯得格外華麗。聞父下意識地仔細打量,目光落在袖口的暗紋上,這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