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極為精巧,雕成半開的桃花苞模樣,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便會綻放。而那蕊心處,竟嵌著曬乾的接骨木花,雖已失去了鮮活的顏色,卻依然散發著一種古樸的韻味。

“風兒前日拾了斷枝做了根木簪”婦人將木簪別在少女鬢邊,枯瘦的指尖染著草藥汁,“就當是還姑娘送禮的恩。”簪尾刻著蠅頭小楷“沐春“二字,刀痕裡還嵌著硃砂粉。

聞心蘭剛想婉拒,卻見墨母的目光帶著一絲堅持,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輕聲說道:“你若拒絕了,那我們也不好收了你家的禮了。”聞心蘭只能將話又咽了回去。

聞心蘭撫過微糙的木紋,忽見窗邊書案上散著刻刀與桃木邊角料。最厚的木片上拓著《黃帝內經》殘頁,墨跡未乾的批註擠在夾縫裡。她這才明白為何那日系桃枝的紅綢總沾著木香。墨晚風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盞,步伐輕緩地走進屋內。抬眸的瞬間,他的目光便被眼前的一幕牢牢鎖住。只見聞心蘭正對著窗邊的銅鏡,輕抬皓腕,理著如雲的鬢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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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他親手製作的木簪斜插在髮間,在斜陽的映照下,木簪上半開的桃花苞將花影輕柔地投射在她粉白的臉頰上。光影搖曳間,聞心蘭的側顏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而那花影,竟恍若當初春風拂過他掌心時留下的溫柔觸感。墨晚風的心猛地一顫,慌亂地低下頭,手中的藥盞不自覺地晃動起來,溫熱的藥湯潑灑而出,浸溼了他謄抄半月之久的《千金方》。

“小心燙著!”聞心蘭聽到動靜,急忙轉身,快步上前去接墨晚風手中的藥碗。她動作稍急,寬大的袖口不經意間掃落了案頭的竹筒。只聽“嘩啦”一聲,數十支桃木書籤如星子般散開,灑落一地。這些書籤上,每一支都精心刻著藥草的紋樣,薄荷葉那細密的鋸齒,當歸獨特的傘形花序,在漸漸暗沉的暮色中,泛著柔和而溫暖的光。

聞心蘭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這些精美的書籤上,心中有些微微詫異。而墨晚風則漲紅了臉,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眼神中滿是尷尬與慌亂,不知該先收拾灑落的書籤,還是該處理被浸溼的醫書。隨即墨母王若琳緩緩彎下腰,拾起那支刻著“桃夭”二字的竹籤,她的動作輕柔,彷彿手中握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而後,她將竹籤輕輕放進聞心蘭的掌心,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聲說道:“這些本是風兒給書鋪刻的……”

話還未說完,巷口處收舊書郎的銅鑼聲“噹噹”地傳了過來,那聲音在寂靜的小巷中迴盪,顯得格外清晰。原本站在一旁的少年墨晚風,聽到這聲音,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緊接著,他突然奪門而出,那身補丁疊補丁的衣衫在風中飄動,他的背影很快便融進了漫天的霞光裡,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輪廓。

王若琳看著兒子離去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她轉過頭,看向聞心蘭,眼中帶著一絲歉意,解釋道:“聞姑娘別見怪,風兒打小就痴迷書籍,可惜咱們家裡並不富裕,買不起新書,一聽到收舊書的聲音,就忍不住……”

聞心蘭靜靜地聽著,眼中流露出理解的神色,她微微頷首,唇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竹籤握得更緊了些。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安靜,唯有窗外的微風輕輕拂過,吹動著窗欞上的布簾,發出沙沙的聲響。

自墨晚風記事起,生活便似被籠上了一層陰霾。父親纏綿病榻,沉重的藥味終日瀰漫在家中,揮之不去。因著常要為父親抓藥,小小的他便頻繁出入藥鋪,久而久之,竟也對那些形態各異、功效不同的藥材識得一二。父親,也曾是個滿腹經綸的秀才,在身體尚好之時,教他讀書習字,啟蒙開智。那些在昏黃油燈下誦讀的時光,是墨晚風童年裡為數不多的溫暖回憶。然而,命運的重擊總是猝不及防。父親的離世,如同一根頂樑柱轟然倒塌,讓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