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晨曦初破,日光輕柔地灑落在長公主府的每一處角落。府中的青磚縫裡,第一簇野雛菊怯生生地探出了頭,雪白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宛如少女嬌羞的面龐,給這略顯沉悶的府邸添了幾分生氣。

李雲煙晨起漫步,身著一襲素錦羅裙,腰間的絲帶隨著她的步伐輕輕飄動。她沿著迴廊緩緩前行,神色間帶著幾分慵懶與落寞。當行至迴廊拐角處時,一陣壓低的竊竊私語傳入她的耳中。

“昨夜西廂又碎了三隻茶盞,聽說駙馬連……呀!”那是穿綠比甲的小丫鬟的聲音,急切又帶著幾分神秘,可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驚恐的低呼打斷。

李雲煙循聲望去,只見那小丫鬟手中的定窯瓷盤“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摔出了一道刺眼的缺口,驚得簷下春燕撲稜稜地展翅飛去。兩個婢女見是公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撲通”一聲雙雙跪地,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李雲煙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從兩個婢女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她們青緞鞋面上繡的纏枝蓮上。那繁複精緻的纏枝蓮圖案,此刻在她眼中卻無比可笑。她在心中暗自苦笑,這府裡,竟連最下等的僕婦都知道,駙馬從不與她同飲一盞茶。

曾經,她滿心期許著與墨晚風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可如今,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比這公主府的庭院還要遙遠。

李雲煙心中像是有一團無名怒火將她燃燒,“自己掌嘴!”李雲煙冷聲道。她拿墨晚風沒辦法,那就拿這些賤婢撒氣。兩個丫鬟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以後再讓我聽到你們亂嚼舌根,當心你們的舌頭!滾!”

“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兩個丫鬟哭著磕頭,然後匆匆離去,生怕自己會被公主拉下去亂棍打死。李雲煙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怒火中燒。她隨手掐掉一旁的花朵,狠狠地踩在腳下。

長公主府內一片寂靜。李雲煙一襲素衣,身姿落寞地站在影壁前,目光直直地盯著那新換的桃符,眼神空洞而又迷離。桃符兩側,是新貼的灑金對聯,只是雨水順著紙面肆意流淌,“相敬如賓”四個字漸漸被水漬暈染,筆畫扭曲,支離破碎,恰似她與墨晚風如今貌合神離的婚姻。

她想起新婚之初,自己滿心期許,以為攜手便是一生,卻不想如今,墨晚風連表面的和睦都不願維持。這冰冷的現實,如同這冬日的寒風,直直刺進她的心底,凍得她的心千瘡百孔。

春花爛漫的三月,桃花明豔照眼,可這熱烈的景緻,卻暖不了李雲煙的心。街頭巷尾,流言蜚語如同帶毒的藤蔓,肆意瘋長。那日,李雲煙從護國寺上香歸來,馬車緩緩前行,突然,一陣風猛地掀起車簾一角,茶寮裡的說書聲清晰地傳了進來:“要說那昭寧公主啊,大婚半年仍是處子身”

李雲煙渾身一震,手不自覺地攥緊了瑪瑙簾子,尖銳的邊角在掌心勒出一道道紅痕,可她渾然不覺,滿心都是被流言刺痛的羞憤與委屈。

夜幕降臨,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上,濺起層層水花。李雲煙赤著腳,不顧一切地衝進書房。屋內,墨晚風正站在案前,神色平靜地焚燒信箋。跳躍的火舌舔上“吾妻心蘭”的字跡,剎那間,紙灰飛揚。他似有所感,抬眼望向李雲煙,眸中倒映著跳動的火焰,聲音平靜卻又透著幾分涼意:“殿下可知,流言往往比真相仁慈?”

李雲煙愣住了,半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肯忘掉過去跟她重新開始。雨水順著她的髮絲不斷滴落,打溼了腳下的青磚。她望著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心中的憤怒、悲傷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日清晨,雨過天晴,陽光灑在荷塘上,波光粼粼。侍女神色慌張地在荷塘撈出一隻浸透的鴛鴦枕,那是新婚時的物件。李雲煙靜靜地倚著朱欄,看著水面上漂浮著的胭脂盒,那是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