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以前薔兒看病留下的脈案抄本都放在了胤祥的書房,那地方不好讓別人去亂翻,想了想我還是自己走一趟為好。我們的臥室離書房不遠,單有一條廊子連著書房院子的側門,平常只有我和胤祥走動,奴才們自然會去走院落的正門。走了沒多遠,轉過那個月亮門,就是胤祥的書房了,還沒到跟前,我腳步不禁一緩,屋裡面竟然亮了燭火,難道真是胤祥回來了。

正琢磨著想要加快腳步,突然看見秦順兒從裡面走了出來,我剛要叫他,就看他快步地往院門走去,揮退了那些在門口伺候著的小太監,然後又自己小心的把院門關了起來。

不知怎的,我的腳步越來越猶豫,到了側門口終是停了下來,誰來了,難道是四爺,不然幹嘛弄得這麼機密,我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可不管他們在說什麼,我覺得同時出現在胤祥和四爺跟前可不是個好主意,既然胤祥回來了,那我隨便叫哪個人去找秦順兒來取脈案都可以。

正想著,屋裡面胤祥的聲音傳了出來,有些沙啞壓抑,不若平常的清朗,“這些年可辛苦你了”,我聽了一愣,難道不是四爺,可也不想管那麼多,是誰都跟我沒關係。正想轉身往回走,一個聲音如雷擊般在我耳邊響起,“自從四爺救了奴才阿瑪一命那天起,奴才的命就是四爺的了,又何來辛苦”。

清越的男中音,字字句句都如同念道白一樣的清晰,這個聲音我怎麼也不會忘記………趙鳳初。如果說那時知道他是八爺的人,就如同頭上響了一道霹靂,那現在知道他其實是四爺的人,這道霹靂已經狠狠的霹落在我的身上了。

頭猛的暈了起來,身子有些晃,我忙伸手在門邊撐了一把,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妹妹她”,胤祥彷彿有些猶豫似的,“我原不知道她是你妹妹…”。趙鳳初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說話,音調不高,卻充滿了堅定,“十三爺不必往心裡去,奴才早就跟四爺說過了,自從香兒她存了那心思,奴才就曾勸過她,原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作繭自縛”,趙鳳初的聲音越來越低。

一時間我只覺得天搖地轉的,香兒,他在說誰,難道是…我忍不住將頭靠在了冰涼的廊柱上,耳朵裡只覺得嗡嗡的,可胤祥有些沉悶的聲音依然清清楚楚地飄了過來,“好在小薇…”他猛地頓住了話頭兒,清咳了一聲,又說,“好在最後沒也出什麼大事兒,現在這樣也好,把她放在廢太子那兒,最起碼落個輕閒,那兒自然有人會照顧她”。

胤祥微微的嘆了口氣,可在寂靜的夜空中聽起來卻分外的清晰,“多少她也服侍了我們幾個月,也幫著做了不少事情,再者就是衝著你,四爺也斷不會叫她沒了下場,你家裡的人現在也就剩下她了”。 “是,奴才心裡明白的,您放心,她服侍您和福晉那幾個月,已經是她的造化了”,趙鳳初應答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

“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兒可是你難得‘領了差事兒’到我這兒來的,八爺那邊怎樣了,老十四的探馬不是三個時辰一趟嗎,如今他們之間的聯絡,可還象從前那麼瓷實,府中有什麼動靜兒”,胤祥換了一付輕快些的語調問道,趙鳳初恭聲答道,“是,依奴才看來,十四爺現在對京裡的情況也有些吃不準了,這中間倒是八爺攔了他不少訊息,不論如何,他們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兒了,十四爺他雖然…”。的

我緩緩地轉過身,慢慢地往回走去,因為頭暈身子就有些搖晃,可歪歪斜斜的竟也沒有摔倒,一步一步地終究還是蹭了回去,眼瞅著臥房就在不遠處,我腿突然一軟,一下坐在了地上。

不是不明白什麼叫現實,也不是猜不到胤祥他們有很多隱秘不會讓我知道,可剛才那短短的幾句話,卻把我之前所經歷的,所猜測的,所自以為明白的很多東西,一下子打了個粉碎。

“福晉”,耳邊突然傳來了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