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老人形神枯槁,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心疼關切。

這位也曾是盛極一時的富商,更是一個反對寶貝女兒下嫁的父親。

門當戶對不得,最後只得傾力幫助私奔的小兩口。

如今,雖然下場如此無奈,但是他沒有一句重話,對於自己這個女兒只有滿腔心疼。

父愛如山,默然不變。

“爹,今天精神好點了嗎?”李清君素手喂著湯藥,俏臉掛著溫婉的笑意,絲毫沒有將今日的生計煩惱表現出來。

李增被攙扶坐起,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邊喝藥邊虛弱勸道:“君兒,爹已經油盡燈枯了,不要在朝我身上白費力氣了。”

李清君玉手一怔,旋即依舊溫婉端莊笑道:“爹爹一定能長命百歲,安心養病,女兒不許您亂說。”

世家子女,久病床前無孝子,但是她卻不想讓這個疼愛她如命的父親,就這麼離她而去。

老人無奈嘆息,驀然有些懊惱,老淚縱橫說道:“都是父親當年識人不清,沒有狠下心來攔阻你,若你能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富商之家,也許,也許”

到了如今,這位老人依舊不捨得責怪女兒,還認為是自己沒有替女子看好夫君。

“是女兒自己識人不清,遇人不淑,不怪父親”。

李清君連忙搖頭,端莊俏麗的臉上有些微苦,眸子淚光卻壓抑著不肯落下,許久,才擠出笑意說道:“好在女兒還珍藏了無數的書稿、字畫和金石,父親不用擔心。”

“可是那是你半輩子的心血,你可是一輩子以那位才是冠絕天下的女子為目標的啊”,老人拉著自己女兒的玉手,語重心長,激動到咳嗽起來。

李清君趕緊輕拍父親後背,果斷搖搖頭,眼神裡卻似乎有堅定的笑意:“蘭先生說過,人命關天,浮華次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女兒半輩子不聽話,都是您在背後為我遮風擋雨,這一次就讓女兒盡一次孝道吧!”

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兒,無奈嘆息,藥勁兒上來了,有些疲憊的靠著枕頭昏昏沉沉睡去。

許久,似有囈語喟嘆:“若是當年那個小子,其實也不錯,可你就是不喜歡”

憶起那個痴情種,李清君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無奈搖搖頭。

那個人淡雅俊朗,武功卓絕,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又豈是她這樣養在深閨,只會寫幾首閨怨詞能比得。

再說了,那個人每次喝醉了,都會憶起一個女子,黯然神傷,情根深種。

又能容得下什麼樣的其他女子呢?

那時,他們二人愛而不得,天涯淪落,惺惺相惜,結下的乃是一段患難金蘭之情罷了。

思索著走出門,視線投出去,她驟然一怔。

門口二人,一人俊朗溫潤,一個清冷絕美。

多年未見,恍若隔世。

“好久不見?”

蘇布衣瞥了一眼女子疲憊神色,還有那一身的煙火氣息,微微嘆息。

李清君攏了一下鬢角青絲,紅唇微抿,歪頭一笑:“蘇情痴,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蘇布衣一怔。

蘇蘭偏頭看他,眼神裡帶著一絲絲好奇和打趣,微涼嫩滑的玉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蘇布衣嘴角一撇,沒好氣瞪了一眼門口女子,語氣微沉哼道:“看樣子,過得還不夠慘?!”

李清君一見到眼前男子,心中總覺得輕鬆下來,苦澀一笑,淡然嘆息:“不過嫁錯了罷了。”

只是痛苦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罷了,但好友見面,總是能沖淡一些愁雲。

頓了頓,目光投向那個與他攜手並肩的清冷成熟倩影,不由自主客氣道:“請問,這位是?”

蘇蘭看著自家夫君點頭,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