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時候岢嵐軍大使出缺……”

“岢嵐軍才區區一千人;代州軍卻有整整五千五百人;孰輕孰重不用我教你吧?你如今說是兵馬使;但以使君對你的信賴;只要你能夠拿出實打實的本事來;使君自然會放手把代州軍交給你;由你令代州軍上下如臂使指”

段廣真終於恍然回神;再看身旁時;張興卻已經悄然離開了。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此行固然薄有功勳;可杜士儀用人竟然這樣大膽;擢升竟然如此不遺餘力;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思一起便無法壓下;最終竟是迴轉身對著官廨深處深深一揖。

他鬱郁不得志二十餘年;至今方才遇到了伯樂;何其有幸也

李量剛剛卸任太原尹以及河東節度使;接任此職的乃是宋之問的弟弟宋之悌。儘管宋之問的人品可謂早已爛大街了;但以驍勇著稱的宋之悌仕途固然屢有波折;可總是漸漸向上的。宋之悌和杜士儀並無交情;可他當年仕途不得意在江南西道小州任刺史的時候;卻因緣巧合與李白結識;一老一少的交情相當不錯。所以;杜士儀從長安把落魄的李白給請到了代州;又令其名揚河東;宋之悌也為忘年交感到高興。再加上杜士儀所請擢升之人都是因功而起;他又怎會有半分為難?

然而;這兩樁人事順順當當;在杜士儀回到官廨寢堂;抱起跌跌撞撞衝過來的兒子杜廣元;笑容滿面地來到妻子王容跟前時;他卻敏銳地察覺到;妻子臉上除卻重逢的喜悅;竟依稀還流露出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悵惘。

“怎麼;是出了什麼事?是長安那邊有什麼訊息?”

“玉奴的阿爺……雅州長史楊玄琰故去了。”

聽到這麼一個訊息;杜士儀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楊玄琰自從調任雅州之後;一改從前十幾年的碌碌無為;對於勸茶以及茶引等等都執行得頗為有力;而他當年離蜀的時候;也曾經提醒過楊玄琰注意養生;甚至還把司馬承禎的坐忘法教了給楊玄琰。一轉眼便是多年;楊玄琰一直太太平平活著;以至於他甚至忘了再關切這件事。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方才低聲開口問道:“那玉奴已經趕去了雅州?”

“師尊和師叔都派了得力人手護送她去雅州。畢竟是父喪之痛;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能否禁受得住。更何況;她還沒能趕得上和父親見上最後一面。”

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杜士儀前世裡曾經體會過一次;即便如今連他的第二次人生都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他仍然在想到那件事時;就會心中抽痛。而玉奴更只是年方十三歲的孩子;驟遭父喪;曾經那個吵著鬧著想念父親的小女童;如今又怎麼樣了?

“杜郎……”

見杜士儀面色變幻不定;王容不禁有些擔憂地上前輕輕摟住了他那堅實的臂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說的我知道;但有時候難免會不甘心。又或者說;在我心裡;從來信奉的就只有一條;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深深吐出了一口氣之後;杜士儀突然看向了懷中的兒子;見其好奇地盯著自己這個父親;突然咯吱咯吱笑著拉扯了一下他的帽子;他不禁微微一笑;繼而便看著王容說道:“幼娘;時勢至此;已經不容我退了茶行的事已經過了明路;依我看;你不要再沾手;就交給白姜吧。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既然有你這天底下最擅長盈利的妻子;倘若讓你就此在家相夫教子;豈不是可惜了?時不我待;我還需要一條財路;幼娘你可能幫我?”

丈夫從前只利用那些風雅的文化產業;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而自己的陪嫁也好;茶行所得也好;也足可讓一家人幾輩子都花不完。此時此刻;杜士儀卻還說需要財路;王容不禁心頭一動;雙眸緊緊盯著杜士儀的眼睛。

“狡兔三窟;當今陛下是出了名不念舊情的人;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