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只今汾水上;年年唯有秋雁飛

這最後四句緩緩吟出作結的時候;裴寧的琵琶聲也默契地長音作結;聲線嫋嫋。一旁的王容早已經忘記了之前邀裴寧譜曲時的初衷;看著這師兄弟二人出神;而盧聰則是喃喃自語道:“富貴榮華能幾時……富貴榮華能幾時……縱使王侯將相;數十年之後;也不是隻餘一捧黃土?”

“話不是這麼說”

儘管剛剛因為裴寧的琵琶聲;一時意動吟了那一首汾yin行;但此時此刻擺脫了這種心境;杜士儀遠眺兩岸崇山峻嶺;卻又笑道:“盛衰無常;本是世間至理;莫非為了數十年後必定撒手人寰;現如今就要碌碌而過?李巨山這一首汾yin行;不過是讓人盛時慮衰;衰時向榮;卻不是讓人喪失意氣的;盧四郎不可自誤就是乃父如今病弱;可卻從來不曾碌碌度ri”

盧聰被這番話一喝;登時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是因為那篇裴寧佈置的試賦而有些魔障了。他趕緊肅容行禮;等到重新關窗坐下時;心情竟是奇蹟般地平靜了下來;剛剛苦思而不可得的賦頭;竟然也已經有了些許靈感。

而杜士儀看著盧聰繼續去炮製那篇試賦;他就對裴寧長身一揖道:“三師兄;等到此行若是能夠回到長安或是洛陽;我一定會設法請上一段假期;帶幼娘回嵩山拜見盧師”

這前頭的話王容完全可以理解;可等到杜士儀說出最後一個承諾時;她只覺得心情激盪異常。等到他過來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的手時;她方才驚覺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便對裴寧說道:“我敬仰嵩山懸練峰盧公多時;更知道他是杜郎恩師;早就想前去拜會了”

裴寧想到盧鴻那慈祥和藹的面容;冷峻的臉sè不知不覺溫和了下來:“盧師一定會很高興的。十三娘有個好歸宿;他一直希望你也能娶一位賢妻。”

杜士儀笑看了王容一眼;心裡卻有些遺憾地感慨了一聲。他從雅州啟程時;杜十三娘生產是否順利的訊息還沒能傳來;如今這一走;就更加難以及時獲知家裡的訊息了。算算如今;如果順利的話;孩子應該生下來了;而且坐蓐的一個月也應該結束了。只希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給他添個活潑可愛的外甥或外甥女兒。

時值八月;外頭秋意漸起;亦是早晚溫差極大。白天太陽出來的是時候還能穿單衣;早晚卻必要多加一件衣裳。嵩山盧氏草堂這些天裡;大廚房中還有人熬製防止秋冬風寒的湯藥;可除卻那濃濃的藥味;眾人卻全都知道;作為草堂主人的盧鴻卻不在這裡;因為;盧望之奉著盧鴻回鄉探親了;至於去了哪裡;卻只有寥寥幾個入室弟子方才知道。

而東都城外一處清雅的別院內;這會兒正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啼哭聲。只是;對於這個和崔琳同樣大嗓門的小傢伙;卻沒有人生出半點不耐煩的情緒來;因為;上至盧鴻;下至盧望之和一塊陪同前來的顏真卿;人人都對這一雙姐弟寵溺備至;尤其是哭過之後一吃飽就立刻就能沉沉入睡的崔朗。以至於崔儉玄這個二十四孝父親都被趕到了一邊去;只有杜十三娘還能從他們手中把女兒和剛出生一個多月的兒子搶回來。

儘管懷孕的時候吃足了苦頭;可臨盆的時候;杜十三娘卻是運氣好得很;一個大胖小子順順利利呱呱落地;讓崔儉玄喜笑顏開的同時;也讓趙國夫人李氏如釋重負;拉著崔五娘和崔九娘趕緊去了佛寺中焚香禮拜。而坐蓐之後身體調養了過來;嵩山草堂那邊就捎信來;說是盧望之想奉著盧鴻來看看孩子。杜十三娘早先只曾經帶著崔琳回過一次嵩山;如今聞言自是歡迎;而崔儉玄削尖腦袋硬是請了假跟著出來;可結果卻發現自己這個正牌盧門弟子反而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給我看看嘿;十九郎起得好名字;崔朗;果然才一丁點大就一副朗朗好相貌;你看你看;他這睡著的樣子多有趣?”

盧望之指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