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他死麼?”

武萬里忙道:“不,我只是想既然胡翔還活著,小宿就不至於判死才是,何況老將軍難道不加調查,就要判定麼?”

“調查什麼?除非沒有人目睹宿九曜傷人!何況胡翔雖沒有死,一條腿卻給他打的殘疾,眼睛至今不能視物!”

“小宿為何動手……”

“休要胡攪蠻纏!我只以軍法處置違規逾矩者!”

“那胡翔的叔父是豫州府參將,胡家本地又有勢力,難道總鎮你……”

話音未落,黃總鎮一章拍在桌上:“大膽!”

武萬里向來敬重黃士鐸,但此刻情急,也顧不得言語得罪了。

黃士鐸瞪向他,厲聲道:“要不是看在你父親面上,我今日連見都不會見你,怎知你竟當面大放厥詞!任憑你說破了天,用暴虐手段殘害上司,又當著眾士兵的面兒,鐵定是死罪難逃!若放過宿九曜,以後我如何管轄這野狼關三千兵眾?若放過他一個,以後人人效仿,又將如何?”

沉默半晌,武萬里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既然這樣,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見見小宿。”

黃士鐸瞥著他,終於說道:“戌時將至,你就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第一眼看見宿九曜,武萬里甚至沒有認出是他。

野狼關外是狄人,關內有盜匪,狄人犯境,盜匪肆虐,甚至於牢房內的那些囚犯……他是長懷縣的都頭,自然見過許多慘絕人寰的情態。

但是宿九曜……他已然是個血人。

從頭到腳,連頭髮都被血染,血已經乾涸,粘在頭髮上,臉上,頸間盡是,他的臉也早看不出本來面目。

帶武萬里前來的是黃士鐸的親信,趁人不備,小聲道:“都頭,你莫要錯怪了老將軍,胡翔醒來後,直接要讓人把小九爺帶出軍中……是老將軍拼著得罪胡參將執意把他留下的。要是落在那些人手裡,只怕更慘。”

武萬里也問:“可知道小宿為什麼要動手?”

親信的唇掀了掀:“我只曉得……先前胡偏將調了小九爺他們那隊人出城巡邏,不知怎地遇到了狄人,那一隊人只有小九爺跟另外一人回來,小九爺已是遍體鱗傷……在面見胡翔的時候,就動了手,等總鎮大人知道後已經晚了。”

說到“動手”,這親信也不寒而慄,他當時恰好在場,宿九曜的年紀算是野狼關內最小的,少年身量尚未長成,而胡翔膀大腰圓,更比他大幾乎二十歲,但當時胡翔卻全無還手之力,被宿九曜生生地踩斷了一條腿,慘叫聲比殺豬還難聽,若不是被十幾個人上前攔住,只怕當真會死在當場。

武萬里衝上前,扶住被捆在柱子上的宿九曜,掌心即刻沾滿了血。

“這是……”他動了怒。

看守計程車兵道:“小九爺身上原本便有傷……”左顧右盼,小聲道:“先前胡翔帶人過來……”

武萬里的眼睛泛紅。

“我們也是沒辦法。”士兵內疚的低了頭。

武萬里捏住宿九曜的下頜,卻見他雙眸緊閉,血在下頜上黏做厚厚的一層,捆在身上的麻繩都給血溼透了。

武都頭無法形容心中的悲憤:“小宿!”他試著叫醒宿九曜,更想問問他為何對胡翔動手,可心裡又清楚,黃士鐸態度堅決,而這件事絕沒有能轉圜的餘地……

戌時將至,難道、真的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頭?

武萬里咬緊牙關,探手摸到了腰間的佩刀。

但就在這時,身側黃士鐸的親通道:“都頭可莫要衝動行事!總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吧。”

夜霧起了,淡淡暮色中不知何處有鼓聲響起,彷彿催魂般驚心動魄。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九死在這裡,”武萬里把心一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