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微微愣神,未及思索他語中深意,只覺周身汗溼,刀光劍影的壓抑遲遲未散。

她不知如何應答,只略略仰頭,以冷淡掩飾心中些許混沌,“眼下尚安,郎君何不回去整隊,想來晚些你們也會離開關內。方才情急之下,小女所行不足掛齒。”

江知寂並未在意她的逃避之意,不急不緩地道:“好個不足掛齒,方才攔下南角進攻的,竟是一嬌女郎。看來這大夙的國門,娘子軍亦可守得。”話語雖輕,卻顯露出三分篤定。

這話似是一股凌厲的劍,劍風撲面而來。震的溫綺羅怔在原地。

她剛要詢問娘子軍是何意,就見江知寂拱手一禮,隨即轉身告辭。

只在與她擦肩而過時,卻聽到溫綺羅用極低的聲音輕啟,“多謝。”那女音輕如蚊吟,江知寂目光微泛,並未轉身,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他抬步走過破碎的磚瓦與一地支離破碎的兵甲,神情依舊平靜,可眉間卻攜了幾分沉重意味。

這一仗是險勝,想要真正擊退夏軍,還遠遠不夠。

溫綺羅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階梯,眉心微蹙,半晌,拂起披風朝另一方走去。

城中所有人都顧不得與敵軍廝殺後的狼狽,紛紛迎上歸城的溫長昀,紛紛叫:“大將軍!”眾人的聲音裡透著劫後餘生的輕鬆,還有些隱隱的歡快。

他們只看得見今日以少勝多的勝利,卻不曾料到身為主帥的溫長昀心下擔憂更甚。

一旁,溫綺羅屹立在高聳的城樓上,風揚起她被血漬染上的衣角,她目光深遠,靜靜望著晌午的遼野與地上橫七豎八的屍身。

漸漸地,耳中卻響起樓下士兵們的兵戈撞擊聲,那有力而震撼的聲浪讓她幾乎握緊了手中那把已然開裂的弓弦。

若說前一世的她曾苦於家宅後院的明槍暗箭,那麼這一世,這種刀兵相接的真實,卻讓她心有慼慼,難以入眠。

溫家軍之中,素來獎罰分明,嚴於律己,也正因此,才讓溫長昀的威望極盛,以至於被朝中某些暗中作梗的朝臣劃為眼中釘。

軍令如山,不可兒戲。

溫長昀知道夏軍還會捲土重來,可這慶功宴也要好好賀上一賀,此戰當賞!

只是未防夏軍偷襲,今日之宴酒不可沾,肉米糧蛋卻可以放開限度,讓將士們飽食一頓葷腥。

“讓將士們都吃好,休整好,養精蓄銳,以備再戰。”溫長昀吩咐著副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帳外方向,小女兒纖細的身影,在餘暉下分外遙不可及。

好似,不是凡間人。這感覺讓溫長昀有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悵然。

眾人紛紛附和,言語間皆是對溫綺羅的讚歎。

“溫二娘子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此番大捷,二娘子當居首功,必要奏請聖聽,好好嘉獎一番!”

“正是這個理!”

溫長昀收回目光,心中五味雜陳。

他與眾人稍坐不多久,就緩步走向女兒的方向,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溫綺羅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並未回頭,只淡淡道:“父親可是擔心夏軍再來?”

溫長昀走到她身旁,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未徹底散去。

“不錯,夏軍不會甘心就此罷休,恐怕不久便會捲土重來。”

溫綺羅轉過身,目光落在溫長昀手臂上纏著的繃帶,眉頭微微蹙起,“父親的傷……”

“無礙,些許皮外傷罷了。”溫長昀不在意地擺擺手,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

以前的綺羅,雖是聰慧,卻也是個嬌氣的女兒家,若上回在蘭州遇刺是她急中生智,這回她於千軍萬馬中臨危不懼,又當如何解釋?

溫長昀只是不明白究竟為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