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並未讓青玉久候,“姑姑做事素來妥帖,既是推拒得當,此事便不提了。不過這些送拜帖的人家,可有姑姑尤為覺得合適的?”

青玉心下一沉,望著笑意盈盈的二娘子,旋即恭敬答道:“奴婢何德何能,豈敢妄議娘子的親事。不過那幾樁上門的,倒有些顯名望之家,宋侍中府上三郎君,便是品貌無雙,又與溫家素有交情,奴婢以為……”

溫綺羅打斷她的話,懶懶勾唇:“姑姑竟知曉宋府郎君的品貌?倒是訊息比我要靈通的多。”這話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藏了暗諷。

青玉陡然後背一涼,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張狂,但想著在溫府浸染多年,又強自鎮定:“奴婢只聽人說起,豈敢妄加評價。”

溫綺羅不置可否,盯著青玉看了片刻,眼神竟讓人泛起莫名的窒息感。

隨後,她將擺在桌角的一盞茶杯緩緩抬起,抿了口,才似隨意地開口:“不過,我聽說,姑姑掌家多年,眼下竟連茶葉與鹽巴這等瑣事都有漏算,不知是粗疏怠職,還是另有隱情呢?”

青玉方才心中尚存的僥倖頓時轟然破裂,她猛地抬頭,神色慌亂,竟不知如何應答。溫綺羅見狀,神情半冷半暖,輕笑道:“怎的,心虛了?”

“奴婢……奴婢不知娘子從何得此言……”青玉喉頭乾澀,語調訥訥之中竟也生出些惱羞之意,她不悅地低呼,“奴婢一心為溫府操勞,盡心竭力,從未有過半分差池。二娘子縱是主,可這話…卻是真真捅了奴婢的心窩子。”

這一嗓帶了幾分強硬,甚至透著微恫之意。

倘在往日,溫綺羅年少尚不知事,青玉自是以為吃定了她。

可今時不同往日,溫綺羅不過悠悠然地垂下眼睫,細聲細氣道:“姑姑這是在惱什麼呢?我又未曾說錯。若不信,姑姑去問問前院賬房,看看這些天府中的開支往來,到底是不是真的少了些不該少的數目。”

青玉愕然,心底遏不住頓生寒意。溫綺羅話語綿軟,卻字字針鋒。二娘子究竟是何時從自己眼皮底下去的賬房,自己竟全然不知?

溫綺羅見她不答,只低頭擺弄手中茶盞。這樣折脖低眉的姿態,青玉眼裡卻好似一把懸劍,隨時會要了她的命。

溫綺羅垂眸時的笑容卻更深幾分,語氣倒愈發冷冽:“自母親走後,姑姑執掌中饋多年自是功勞匪淺。可沒想到這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便是日日清查都能出錯,想來也是忙中出亂。如此,倒不如叫個閒心些的,也省得父親再為這些後院瑣事操心,姑姑覺得,綺羅說的可對?”

這話雖未明言,卻句句戳中青玉心肺。

她滿額冷汗,終是穩不住了,忙惶惶跪倒:“二娘子明鑑!奴婢沒有疏漏……奴婢委實全心為溫家著想,倘有什麼得罪之處,求二娘子明言,莫叫奴婢無處分辯啊!”

溫綺羅垂眸瞧她,臉上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只餘一片肅然寒意。

“姑姑跟了母親多年,母親待你如何,府裡上下都看在眼裡。”溫綺羅的聲音如冰玉相擊,敲在青玉心上,讓她本就慌亂的心更加惴惴不安。

她垂著頭,大氣不敢出,只等溫綺羅的下文。

溫綺羅頓了頓,復又開口,語氣裡聽不出喜怒,“母親仙逝這些年,父親念著舊情,對你也是寬厚有加。在這府中,誰敬誰畏,誰能使臉色,誰得聽令而行,想必你分得清楚。姑姑莫要因掌家太久,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青玉的身子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了,彷彿要將自己埋進地裡。溫綺羅這番話,字字誅心,將她這些年來自恃身份的傲氣盡數打碎。她緊咬著下唇,幾乎要沁出血來。

溫綺羅看著她瑟縮的模樣,心中並無半分快意,只覺得無限疲憊。

“姑姑可是對阿姐的婚事頗有微詞?”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