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心中一震,自重生以後,她只想著佈局復仇,卻從未想過家國大義。

溫家世代武將,忠君愛國早已融入骨血,可帝王之心難測,功高震主,便是懸在溫家頭頂的一把利劍。

“父親,”溫綺羅斟酌著開口,“女兒以為,如今這局勢倒不似那般悲觀,於大殿下有利,於父親,亦是有利。”

溫長昀抬眼看向她,“此話從何說起?”

溫綺羅放下茶盞,緩緩道:“大殿下手握重兵,深得軍心,此番凱旋,聲望更盛。陛下即便心中忌憚,輕易也不敢以莫須有的罪名治下,況且,陛下亦需要大殿下這塊試金石,用以…點石成金。而父親,是大夙如今唯一能與大殿下抗衡的武將,陛下若想用好制衡之術,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

溫長昀聽罷,長嘆一聲:“天家不同於市井民家,皇權之高勝於親緣。為父只盼著這天下能出一個明君,護一方百姓安居樂業。”溫長昀說到此處,忽而頓住,目光復雜地看向溫綺羅。

父親這番話,與上一世如出一轍。只是上一世,她不明白父親的執著,只覺得他愚忠。天可憐見,他們溫氏滿門從來都對得起這萬里江山。

是大夙的九五之尊,滿朝文武,負了溫家!

一時間父女二人相顧無言,房內寂靜無聲,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正值此時,門扉被輕輕叩響。

青玉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福了福身:“主君,這是膳房剛熬好的參湯,給您補補身子。”說罷,又轉身對溫綺羅道:“二娘子也該顧惜自己的身子,這天兒一日寒過一日了。”

溫綺羅含笑點頭,亦接過參湯,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寒意。

溫長昀也端起參湯,卻並未飲用,只沉吟片刻,開口道:“府中諸事繁多,詩河的婚事卻是不好再拖,明年也是時候得訂下,眼下可有章程?”

青玉聞言,一雙美眸望向溫綺羅的方向,見溫長昀沒有迴避之意,才道:“依奴婢看,兵部侍郎家李府的大郎君倒也合適,大娘子平日不拘泥小節,許配給同為將門的郎君,也算是登對。”

溫長昀放下參湯,眉頭緊鎖:“那孩子是個病秧子,三天兩頭往太醫院跑,詩河嫁過去豈不是要伺候他一輩子?”

青玉又道:“那……清河公主府的小世子如何?聽說一表人才,頗有才名。”

溫長昀冷哼一聲:“一表人才?我看是徒有虛名!整日裡只知吟風弄月,毫無建樹,詩河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溫綺羅聽著父親對兩位人選的評價,心中暗自好笑。上一世,溫詩河倒是既沒選李家大郎君,也沒有選公主世子。可和親之路……終歸是怨偶居多,若非自己出身江氏,對溫家有恩,憑溫長昀對女兒的寵溺,便是在宮門口長跪不起,也不會有動搖。

除非,兩者必要舍其一。

一想到父親為保全自己所做,溫綺羅心中對溫詩河的虛情假意,也多了一分寬宥之心。

青玉見溫長昀對這兩個都不滿意,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君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溫長昀沉吟半晌,若說他最鐘意的,自是大皇子蕭策無疑。可大殿下雖好,做女婿卻是萬萬不可的。他思來想去,總覺得是自己對溫詩河的婚事太過疏忽。

溫綺羅似是看穿了父親的心思,放下手中的湯盞,故作沉思狀,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上一世,沈宴初的心,早已被溫詩河俘獲,卻是姻差郎錯。

可就算他真的抱得美人歸,那沈府又豈是吃了人還能吐骨頭的地方?只怕最後鬱鬱而終,也與他們一家無關痛癢。

想到這裡,溫綺羅理了理衣襟,後脊不禁湧起一股寒意。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