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笑著從竹籃裡又取出一支遞給他,柔聲道:“小心些,別燙到手。”

江知寂站在溫長昀的身後,靜靜地看著溫綺羅。

火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臉上,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變得清靈逼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個家裡聽到這麼多笑聲了,自母親去世,這個家就彷彿被一層陰霾籠罩。他本還擔心溫綺羅此次又會刁難幾個弟弟,妹妹,他凝眉望著溫綺羅,她素來瞧不起江家,這回怎的就轉了性?

短暫的玩鬧過後,紫珠和餘下的溫府隨行女使清理著院子。

溫綺羅回到客房,每年她都會來這小住,索性江秀才也是個知禮的,每回她來時都保留著上一年她離開時的模樣,分文未動。

溫長昀也隨後進來,他本在猶豫今夜是否要開口詢問,可今日一幕幕從眼前如水般流過,女兒的確有了很大的變化。

“爹可是有事要與我說?”溫綺羅率先開口,打破了溫長昀的思忖。

他看著女兒,沉吟片刻,開口道:“綺羅,今日你出手相救,為父甚感欣慰。只是……你的功夫,是從何處學來的?”

溫綺羅心中早有準備,若是父親不問,反倒不是父親了。她抬起眼眸,眸光熠熠,“女兒閒來無事,跟著阿姐學了一些花拳繡腿,今日也是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手。”

溫長昀看著女兒澄澈的模樣,心中那絲疑慮也隨之消散。他素來偏愛小女,對她的話也深信不疑。

“原是如此,”溫長昀點了點頭,“日後切莫在外人面前輕易顯露,以免招惹是非。”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溫綺羅乖巧地應道。

見溫長昀不再追問,溫綺羅便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父親,那些賊人,可有審問出什麼?”

溫長昀嘆了口氣,說道:“都是些清遠縣周遭的潑皮無賴,說是受人指使,卻又不肯透露幕後之人。”

溫綺羅眸光微閃,心中暗道:清遠縣周遭的潑皮?看來這背後之人,與清遠縣脫不了干係。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父親可知他們平日裡都與哪些人來往?”

溫長昀搖了搖頭,說道:“這些潑皮整日遊手好閒,來往之人甚雜,一時也難以查清。”

“女兒以為,此事並非針對明府,明府不過是個幌子。”溫綺羅緩緩說道,“這些人既然都是清遠縣周遭的潑皮,那他們的親友想來也在這附近,父親不妨從他們之間的關係入手,或許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溫長昀聞言,沉吟片刻,“綺羅所言極是,”溫長昀讚許地點了點頭,“明日祭拜之後,為父會再去一趟官署,仔細盤問一番。”

“父親,女兒以為,此事應當知會州里,也好讓州府施壓縣衙,儘快破案。”溫綺羅提議道。

溫長昀眸光又露出一抹異色,片刻回道,“也好,今夜我便修書一封,送往州府。”

父女二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直到夜深才各自回房休息。

晨曦微露,溫綺羅已身著素淨衣裙,溫長昀帶著幾人前往城郊亂葬崗祭拜。那裡埋葬著江氏一族六十餘口冤魂,包括她那尚未出世的幼弟。

亂葬崗上,荒草萋萋,幾塊歪斜的石碑半掩在雜草中,更添幾分淒涼。江家其他旁支深怕受其牽連,便是連祖墳都未曾讓江尚一家入土為安。

江秀才餘力不足,也只能在這蘭州府的亂葬崗中尋得一處清幽之地,以作安息之所。

溫綺羅帶女使們清掃著墳頭四周,略做整理後,才擺上香燭祭品,神情肅穆。

“阿尚,我來看你了。”溫長昀對著墓碑喃喃自語,眼眶微微泛紅。

溫綺羅則細細摩挲著每一塊石碑,目光落在碑上刻著的名字上,心中默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