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城中的主街,溫府的一眾車駕即將來到溫宅門前之際,門匾上“溫府”二字蒼勁有力,昭示著主人的身份地位。

清音早已在宅院內備好一應物事,就在江府旁不遠處,雖比不上京城大將軍府的恢弘,院內花木扶疏,假山流水,勝在清雅別緻。

溫綺羅尚在簾後閉目養神,驟然遠遠聽得轎攆聲聲,樂器輕揚。頓覺心生不妙。

“溫娘子,數日不見,總算肯歸來了!”一串少年朗笑自外傳來,聲線明亮,還帶著隱約的喘息。

未待溫綺羅起身,車外響起陣陣喧鬧,緊接著便是溫家軍甲士壓低的嗓音,每一個字都透著為難:“這位郎君,這馬車裡的是溫二娘子,莫要衝撞唐突了。”

未料那來人竟毫不在意,語氣囂張而歡快,還是明溪亭的風格,“唐突什麼唐突?我們明家和貴府是什麼交情!又怎怕她嗔我?二娘子同我可是有過過命交情,你們乃外人豈會懂?”

溫綺羅當即面容微僵,頓覺好氣又覺好笑。

她將車簾拂開,果然目光落到明溪亭那張左看無憂、右看無慮的玉容上。

明溪亭今日身穿水紅色的錦衣,披著一件鑲珠銀邊斗篷,襯得整個人俏如三月桃花。

他站在轎攆前,對溫綺羅拱手行禮雖貌似恭敬,卻眼中含笑,翹著眉梢,“二娘子,聽聞今兒您到蘭州,我自然不能懈怠,特意趕來迎接。”他眉飛色舞,耐不住內心的熱情,竟自顧自踏前幾步,將溫綺羅出車時扶裙角的動作一併接手了。

溫綺羅垂眸望了他一眼,唇角不易察覺微緩。

對於明溪亭的“自來熟”,她的慣常反應便是既懶得置氣也不願過多糾正。

這世間多一個明溪亭這般單純無害的人,竟也算得添了一分樂趣。

“明家小郎君,別來無恙。怎的閒情逸致至此,你這轎攆,莫非真是沒有旁的用處了?”她輕嘆,似嗔還喜。

“二娘子這話倒是嗔怪我了。”明溪亭笑著摸後腦,連連搖頭,“此等蛇鼠滿路的路面姑且不說,若有人失禮衝撞了你,這點禮數多了不多。”那一副認真模樣倒令人無從返辭。

溫長昀騎馬繞側方向去瞧了瞧,撇唇不言。

兒女家交往的事,他向來不加干預,只覺得任女兒自己權衡。

明溪亭回頭望去,大約捕捉到溫長昀不算示好的目光,將頭微微浸低,可算裝誠擠善地說道:“溫大將軍家風向來嚴苛,想必今日你們還有諸多雜務,改日我在命人送來拜帖,拜會二娘子。”

待到明家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溫詩河倒是目光頻頻朝明溪亭離開的方向望去。

那少年一襲紅衣騎馬踏雪而去,光鮮華貴不說,言談又百無禁忌,倒是與溫綺羅那生性恪守章法之人全然不同。

溫長昀自馬背上翻身而下,不禁出言提醒眾人:“入內吧。”

溫綺羅這才收回思緒,低聲應了一句:“是,父親。”

隨後緩步走向溫府的朱漆大門,清音早就望眼欲穿,彼時默默伴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同進了院。

因著這次遷居,溫宅上下分外忙碌,僕從們各司其職地擺放傢俱,清掃庭院,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溫長昀安頓好行李後,便匆匆離開了,說是要去邊境大營巡視。

溫綺羅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歎,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溫長昀像前世那般成為他人口中的替罪羊,最終落得個為國慘死的下場。

倒是溫詩河歷經一路舟車勞頓,早已疲憊不堪,一進院落,便倒在床榻之上睡的酣然。

庭院深處,正是清音為溫綺羅安排的院落,只見院前提著“綺雪院”的字樣,溫綺羅莞爾看了眼清音,旋即步入屋中。

環境清雅,甚是符合溫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