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部分(第4/5頁)
章節報錯
☆、候辰反覆
關於須卜去斤的死,大致流傳兩種說法。一種說他是被奴真殺死的,一種說他是被蒼猊咬死的。持前種者,以刀傷為柄振振有辭,持後種者,以親眼目睹為據繪聲繪色。總而言之,在魏新剛建立的日子裡就發生這樣的事,總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不過魏王似乎並不介意,以族長之禮風光安葬去斤,並依奴真的建議,將蒼猊殉葬。
葬禮安排在一個細雨霏霏的早晨,太陽出來的時候就是灰濛濛的,直到葬禮結束也仍然一片灰暗。地上積著幾灘紅紅的血,那是宰了的羊送上祭臺後沒有流乾的,有點像人的血,又不太像。奴真低頭對著其中一灘怔怔出神,一人拍了拍他肩膀。
兩個老朋友走在霾霾的霧氣中,幾頭長著金黃色軟綿密毛的駱駝從他們身前經過,載著婦人小孩,拉運著物什。
“去喝碗奶茶暖暖身吧。”拓跋珪建議。
奴真點點頭,兩人隨便鑽進近旁一個氈帳。
爐前圍坐著幾名年長者,聽到響聲,朝他們看來。
不像鮮卑人,他們長著藍眼睛,高鼻樑,可能剛剛遷來,並不認識他兩個。不過雖然互不相識,他們依然讓出兩個位置。
語言似乎也並不很相通,讓人無從攀談起,聽了半天拓跋珪才從閒聊中偶爾領會幾個字句,有點像柔然人的發音。
時間緩緩淌著,年長者們一邊相互勸酒,一邊時不時說話。再經一陣,酒意濃了,話也不說了,轉而你一首我一首的對唱起來。
拓跋珪與奴真皆一撼,不約而同抬首。
這哪是唱歌,分明是相互間的問候,是情感的抒發,是對長生天的傾訴!
天何其大,地何其廣!隻身孑影的,何其寂寥!勇武的寶劍啊,要殺除山中的猛虎!胯下的駿馬啊,才是我心中永遠的嬌娘!
他們一首接一首的吟唱著,雖未達到慷慨激昂之境,但也稱得上蕩氣迴腸,胸廓為之一滌。
奴真面上不肯露聲色,然他內心的一些想法甚至是糾結,拓跋珪深能體味。他拍一拍老友手臂,奴真回眸,他朝他一舉酒杯。奴真初時微愕,及至對上他目光,終於一笑,一乾而盡!
一個腦袋探進。
“哎,主上,你在這兒呢,可找著你了!”拓跋虔道:“賀蘭染干為去斤鬧事來啦!”
纛旗獵獵。
賀蘭染干身後聚齊了他此次來盛樂打獵的所有人馬,乍一看去,數目相當龐大。
“大人,”吐突察臺道:“這架勢真像打仗。”
“嚇唬嚇唬拓跋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賀蘭染干腳踏金鞍,手持長鞭:“我看他敢公然包庇兇手!”
“他會交出奴真?”
“當然,”染干自信地:“初時我讓去斤上位,他還不是就得讓奴真下來?”
“這倒是,”吐突察臺附和:“諒他不至於不自量力到敢違抗你的地步。”
兩人同時大笑。
一個黑點出現在視野中,不久後,另一騎跟隨出現。
“哈,拓跋珪與奴真!怎麼樣,我說得不錯吧?”
“大人明見。不過奴真那小子真奇怪,拓跋珪要把他交給我們,他還乖乖跟來?”
“哼,等他落到我們手中——”他突然停住了。
天與地交接的邊緣,一道黑線快速移動。馬蹄隆隆。駛得近了,黑線變成黑陣,彷彿無邊無涯的鐵流,吞噬阻礙他們的一切。
賀蘭染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籲——”紅色駿馬陡停,馬上騎士道:“賀蘭大人,聽說你找我?”
望著面前這張平凡無奇的臉,賀蘭染干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怎麼就讓他復了國、稱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