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贏了。”

李俶卻暗暗叫了聲“慚愧”,道:“安將軍劍法遠勝於我,今日之比不算數,改日再比如何?”

安慶緒仰天長笑一聲,旋即面色一冷,答道:“不必,輸了便是輸了,安某心服口服。不過,安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

“安將軍但說無妨!”

“請殿下回返長安時,照料家師同行。”

“安二哥,”沈珍珠問道,“為何不親自護送長孫先生?”

安慶緒目望遠山,答道:“林致才是繼承家師衣缽的最好人選 ,安某既無醫人之心,也無醫人之量。”

李俶道:“長孫先生對珍珠有再造之恩,安將軍只管放心。只是,安將軍莫非不打算回長安了?”

“我離范陽已有年餘,該是回去時候。”回紇另有一條官道可達范陽。安慶緒牽過馬匹;縱身上馬,沈珍珠忽的搶前幾步,拉住馬韁,問道:“安二哥幾時再來長安?”安慶緒見她此時目光盈盈如秋水,心中悸動,竭力把持住自己,冷冷說道:“你該願我永遠不再去長安。”再來長安之時,只怕已是天崩地裂,此生不復。

聽見沈珍珠低微話語,只在耳邊:“你和俶,傷了任何一人,都是我所不願。”然而他已揚鞭遠去,她的話,細密輕微,被他狠狠一鞭抽在馬上,七零八落,撒得滿天滿地都是。

“珍珠,這一局你只怕又是輸了。”長孫鄂笑吟吟的拿下兩粒黑子,說道:“你佈局甚好,邊角佔盡優勢,可惜這樣的左瞻右顧,只作纏繞攻擊,不以靠壓為輔,難以形成並立的有力戰法。”說話間,又拿下一粒黑子,白子中部連綿,形將成為堅固的實地,佔據大壁江山。

“怎麼樣,何不棄子認輸,重新來過?”長孫鄂得意的拈鬚而笑。

沈珍珠卻不答話,思索良久,靈光閃動,放下一枚黑子。長孫鄂搖頭道:“孤注一擲,再難起死回生。”漫不經心的隨手下了一子。沈珍珠快要笑出聲來,再補上一子,長孫鄂不禁大吃一驚。這乃是極妙的一手騰挪之術,將被切斷的兩處邊角黑子連線起來,輕靈空巧,已對白子形成勢壓。

旅途冗長,長孫鄂難奈寂寞,常在中途休息之時拉著沈珍珠對弈幾局。長孫鄂老精棋道,沈珍珠總是輸多贏少,好在她聰穎非凡,一路下來棋藝大大見長,他才不覺未逢對手,沒有樂趣。

這一局下來,雖說沈珍珠極力扭轉形勢,終是輸了半目。長孫鄂猶是興趣高昂,棋意正酣,喚道:“再來,再來,這一局老夫讓你先走。”

“已下了三局了,長孫先生,好歹讓珍珠歇歇。”李俶掀開馬車的帷簾,拉起沈珍珠的手,就要扶她下馬車。他是極不願沈珍珠與長孫鄂對弈傷神的,此際見沈珍珠額角又起了密密的汗,忙伸袖為她細細的擦拭。

這氣得長孫鄂吹鬍子瞪眼:“不下棋?!兩個又湊到一處說話去?夫妻倆日日坐在一輛馬車上,哪有這麼多的話要說,不管我這孤老頭子了?好好好,走吧走吧!”

李俶與沈珍珠對視一眼,都覺得頗為不好意思,李俶陪笑道:“我陪先生下一局如何?”

長孫鄂雙目一翻,揮手道:“去去去,雖你是殿下,那些點末棋藝,還入不了老夫的眼。”

沈珍珠無奈,只得又上馬車,重新整理棋子,又和他下了一局。這一局果然大有進益,與長孫鄂騰挪搏殺,盡興之至,終還是以一目之差敗北。此時天已將暮,李俶催著趕路,這才放過沈珍珠。

李俶替沈珍珠除去頭上髮釵,扶她在車內躺下,說道:“勞損半日精力,快睡著罷,這一覺睡到明日天亮,就好了。”

沈珍珠答應一聲,合上眼睛,聽李俶吩咐“行慢一些,王妃要休息”。馬車行進在山野叢林中,耳畔充盈蟲吟鳥語。離開哈刺巴刺合孫,默延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