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黑板擦扔在講桌上,面帶笑意的掃過幾十雙眼睛,攤開了雙手道:“我是三里堡大隊三組的社員,畢業後也只是回到家裡幹回老本行,所以我打算趁著這段時間找找這些書,看看能不能在後面的考工裡用的到。”

“哈,我還以為你要招幹——”

吳斌滿臉的不以為然,鄭建國也沒理這貨,這會兒的供銷社還是很吃香的,僅次於屠宰場里宰羊殺豬的工人們,位不高好處多多,這年月裡錢的作用並不明顯,沒有票據票證是有錢也買不到,自己這個光腳的也不值當為了句奚落的話去得罪他,當即笑笑下了講臺。

“怎麼,你笑什麼?”

瞅著鄭建國臉上的淡淡笑容,吳斌坐直了身子下巴抬起問過,接著歪頭左看右看一番,粗大的手指抬了起來,虛點著繼續開口道:“你嘲笑我?”

“吳斌同學,你認為你哪裡長的很喜慶?”

脫口而出後眉頭一皺,鄭建國感覺自己這個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他明知道這位飯桶一般的無文又無武同學是自己作為學生時期諸多過客中的一員,幾十年的閱歷讓他興不起半點和對方產生交集的興趣,可不知為何這個身體卻好像無法控制一般的張口說出了這麼番話來,那麼在旁人看來這就是自己在挑釁了,當即一本正色接著開口道:“你長的並不討喜,嗯,我是說並不好笑——我沒笑你,所以更談不上嘲笑。”

“神經病——”

鄭建國這有些顛三倒四的話令吳斌的臉由黑到黢黑,再由黢黑恢復正常,一雙不大的眼睛在他臉上踅摸過,發現沒有半點的笑容笑意後,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鄭建國點了點頭回到座位上把書包放進桌洞,腦海裡也就浮現出先前的異樣,那句挑釁的話好像根本就沒經過大腦便張口說出,如果不是他隨後“服軟”就有很大可能演變成一場“戰爭”,雖然他不害怕這場戰爭——

旁邊,郝運頂著個光禿禿的腦袋滿臉好奇:“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樣了。”

“趙楠都會寫大字報了,而不是寇陽和林金梅。”

抬眼看了看這貨發青的大腦門,鄭建國又轉頭看了看前面的幾排同學們,繼續開口道:“人都是會長大的,也就是會變的,就像現在有可能會立即畢業,那麼咱們的同學關係也就結束了,你不打算給林金梅寫個小紙條嗎?”

“你——”

郝運面色有些白,接著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湧到了臉上,紅的像猴屁股:“你,你說什麼呢?”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球~”

望著前面唧唧咋咋不時有轉頭偷窺自己的男女同學,鄭建國腦海中難得的浮現出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嘴角也不知何時掛上了抹意味莫名的笑,只是這些在他轉頭後便消失無蹤,正色道:“這是兩千多年前詩經中開頭的第一首詩,描寫的是男女之間異性相吸是有道理的,你知道那會兒男女結婚是幾歲嗎?”

“你——”

郝運臉上的紅色飛快斂去,轉頭看了眼前面第二排的林金梅,轉過臉後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那會兒幾歲結婚,我只知道現在結婚男的要20,女的要18,不過你們那情況不一樣——”

“現在咱們馬上要離校了,老師們知道了也不一定會找你的麻煩,再說了只是寫個紙條的事兒——”

鄭建國沒想到這貨如此爽快的承認,記憶中這位是在高中畢業下鄉後幾年才向林金梅表白,說是從小學時期就開始喜歡她了,可那會兒林妹妹已經要回城接班,被拒絕後隨便在村子裡找了個女孩安了家,這會兒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有可能要提前畢業,那就打不準這位同桌兼好友還能不能到關西公社:“以後可能是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