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眨眨眼睛,一腳正要跨出大門,突又想起一事。

“主子,剛剛戚少爺的飛鴿傳書又到了,我幫您鎖在金甸櫃裡,鴿子也喂得飽飽,您馬上可以回書了。”

“好。”他簡短回答,卻還是回頭掃了柱子一眼。“你像個婆娘,越來越囉唆了。”柱子縮了縮脖子,吐吐舌。

哎喲,主子心情不太好呀,看樣子在去請大夫前,得先進廳裡警告傳掌櫃一聲,要他待會兒多說重點少講廢話,免得又惹主子不快。

“你還磨蹭個什麼勁兒?”

柱子打了個機伶,滿臉堆笑。“噯,馬上去!

馬上去!“

傳掌櫃,只有請您老自求多福囉!

齊鳴鳳將秋桐抱進他的房裡,輕輕在大床上放了下來,大手忍不住又探測著她額際的溫度。

越來越燙了!

齊鳴鳳大驚,急忙去絞來了條溼帕子,覆在她滾燙的額頭上。

她雙頰絆紅觀骨熱燙,緊閉的雙眼底下有著深深的暗影。

“笨蛋,你多久沒好好睡過了?”他認得出她臉上那抹疲憊缺眠的痕跡,胸口一陣發緊,呼吸不順了起來。

她那雙水靈靈晶光流燦的眼兒一旦一閉上,倔強勇敢的娟秀小臉頓時變得異常脆弱無助憔悴。

他仔細端詳凝視著她的臉龐,悚然一驚。

該死!

這樣的憔悴並非一天兩天的事了,原本該是青春粉嫩紅潤的氣色卻顯得過度蒼白清減,他挑剔嚴苛的雙眸打量著她的臉,情不自禁低咒連連。

還有剛剛抱起來輕得像幾乎沒有重量的感覺……他毫無顧忌地牽起她的小手,半點也不客氣地將衣袖直掄上手肘處。

見狀,他的呼吸登時一窒。

她皓自如玉的手臂細得像一折就碎,蒼白的肌膚底下隱約可見略浮起的淡淡青筋。

他不敢再檢查下去,唯恐會發現她在溫府里根本沒吃過一頓飽飯的事實。

可惡!

一把無名怒火熊能一在心頭燃起,轟然竄燒蔓延了開來。他倏地站了起來,有種想赤手空拳打斷什麼的狂猛衝動。

他雙眸赤紅得發燙,眼前閃過了另一張熟悉的、形容枯槁的臉蛋!

“鳳兒,餓不餓?咳咳咳……娘口中饅頭給你吃……”

“孩兒一點也不餓,我要把銀子省下來給您看大夫。娘,您胸口還疼嗎?要不要我幫您揉揉?”他怵目驚心地發覺母親已瘦到肌膚深陷、鎖骨凸起。

“好鳳兒……娘不疼。咳、咳、嘆……一點……都不疼了……”她痛楚卻溫柔地撫模著他的額頭,卻在下一瞬閒又咳得撕心裂肺。

最後母親蜷縮著身子咳出血來的畫面又躍現在眼前,齊鳴鳳痛苦地握緊了拳頭,不忍卒睹地閉上雙眼。

彷彿這樣就能讓影像消失,彷彿這樣就能抹去曾發生過的悲傷記憶。

但是每當他閉上眼,惡夢並沒有退去。反而隨著時光流轉一天天變得更加鮮明深刻。

除非他完成了該完成的計劃,實現了該實現的目的,否則他心裡的仇恨風暴永遠沒有止息的一天。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不會心軟,更不手軟。

他望著窗外波光鄰鄰、碧綠清透的湖面,神情漸漸恢復了冷漠。

齊鳴鳳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躺在床上正發著燒,開始一陣咚嗦一陣顫抖的秋桐,動也未動。

他已經請了大夫,這樣對她就夠仁慈的了。

他面色陰鬱,像是和誰賭氣般,拂袖走出西廂。

鬱郁鬱傳掌櫃啜飲著手上這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飲的極品雨前茶。

“麒麟”在武夷數座茶山中培植著各種茶界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