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嗯……”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顧平也不敢問,只等著軫水發聲。

“啊……”過了好久,軫水才坐回來。“平時在用什麼藥?”

顧平心下一驚,沒想到軫水連自己平時在用藥也能看出來。“呃……”

“身上有帶著嗎?給我看看。”

顧平猶豫。

“對醫者隱瞞,受害的可是你自己。”軫水伸手,“拿出來吧,貧道又不吃它,看看就還給你。”

顧平終是解下了腰間的小荷包,從內取出白玉藥瓶,將幾粒丸藥倒在軫水的手心裡。軫水揉捏著丸藥聞了聞,仔細觀察了一陣又聞了聞。

“這是箕水給你開的藥?”

“嗯。”

“別吃了。”軫水皺起眉,嫌棄地把丸藥撥拉回白玉瓶裡。隨即拿出紙筆寫了張方子,道:“你這不是高原病……要麼跟這劑藥有關,要麼是被蕈毒傷了。你把貧道的方子給箕水,讓她看看。唉……這藥可不能亂開啊……”

顧平拿過方子,見上面用了些川芎、丹參等活血通經的藥,便知自己這是心血不暢的毛病。“好。多謝甄師兄……”

“不必。你還需多調養,早些歇著吧。讓亢金過來,貧道有話對他說。”

“嗯。”

一到外間,顧平就把方子捏成一團丟到火盆裡去了。南宮奚忙湊上來問情況。

“也沒什麼大礙。甄師兄叫你進去。”

“叫我?”

“嗯。”

“喔……”

“誒!”顧平叫住他,欲言又止。“唔……沒事,去吧。”

進了內室,南宮奚見軫水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敢吱聲,乖覺地坐到一邊。

“你們東方青龍的人,平日裡誰跟氐土來往更甚啊?”軫水問。

“也就我吧……氐土哥哥向來很忙,不怎麼出宮。凡是出來,基本上都跟我和角木在一處。怎麼啦?”

“既然這樣……他的病,也有你的一份罪責!”軫水瞪他一眼,“你在他身邊,應當時時勸誡他,而不是縱容他。唉……”

“什麼……意思?”南宮奚聽得雲裡霧裡。

“意思就是……年輕是好事,但俗話說‘萬惡淫為首’,不管幹什麼都要有度。現在為了貪圖享樂強行用藥,就是對以後壽命的透支!”

“啊?”南宮奚錯愕不已,知道軫水定是誤會了什麼,但又不好作解釋。於是只能假意應付道:“是了是了……說得是呢!我……我也勸過,但,但,他不聽啊。呃……我再勸勸他,肯定……身體最要緊嘛!”

軫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

這一夜,是顧平和南宮奚大半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甚至到了日上三竿,習慣了寅時半起床的顧平,還窩在厚厚的棉被裡睡得深沉——直到南宮奚來叫他。

“哥,馬都備好了,就等你上路呢!”

“啊?”顧平驚醒,“閣主呢?不見閣主了?”

“嘻,你看這是誰?”

南宮奚回頭,顧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門外透來的光暈下,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影逐漸清晰。那人走進房中,嘩地摘掉篷帽。他滿頭銀髮,劍眉星目,面如冠玉,沒有髭鬚。雖然年紀不輕,眼神卻凌厲清透。

“我跟你們一起上京。”

顧平見到來者瞬間清醒,翻下床來單膝跪拜道:“中央鈞天氐土貉拜見閣主!”

“嗯,快去收拾吧。”

“義父怎麼想著要上京去?”南宮奚不解。

“我在千秋嶺待得太久了。”一清居士拽了拽立領,“也是時候,蹚一蹚武幫會這灘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