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冠峰在油燈下,仔細摩挲著在擂臺上繳獲的羅剎面具。這個竹編面具非常精巧,竹絲細密;一層黑漆作底,青紅色勾勒出可怖的鬼面。

“黑麵羅剎……為什麼要用這麼兇惡的名號?今天真是……絲毫不留情啊。”他苦笑。

這面具雖表情猙獰,卻彷彿尚存她的芳香。他把面具罩在臉上,一步一躊躇地向院裡走去。摘下她面具的一刻,他突然恍惚,好像這個人就是他最初見到的“師弟”長大的樣子——曾經那麼熟悉,又因歲月相隔而變得陌生。若說過去的她是憑藉少女的青澀讓他深陷,現在的她又是靠什麼使他沉迷?儘管離開擂臺已有幾個時辰,他的心仍跳得厲害,思緒仍系在她身上。

不知不覺,許冠峰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夜門居住的胡杏園前。他不受控制地叫人通報,又如夢如幻地來到黛墨的門口。

黛墨正在做竹編,看樣子是在準備新的面具。聽到有人來,她放下手裡的活,到門口去迎接。

“唔……是我。”他緊張地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戴著面具。

“啊……嗯,進來坐吧。”她感受到了他穿透面具的氣場,便已瞭然來者謂誰。

關上門,二人侷促地坐在桌前,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呃……噢!”許冠峰這才想起面具。他將它摘下來遞給黛墨,“下擂臺的時候忘記還給你……對不起,我當時太冒犯了……”

“你留著吧,我在做新的了。”她舉起做了一半的竹編給他看。

“這個也是你自己編的?”他喜出望外地看向手裡的“禮物”。

“嗯。我編的,我家姑娘畫的。女兒嘛,喜歡做這些東西。”她雖這樣說,舉手投足間卻充滿了男孩氣。

“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他不由得嘆道。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還記得那會兒咱們一起習武……”

過去的話題令她不悅。她拿起茶碗,給他倒了一杯水。“這兒沒茶葉,只有白水給師兄喝了。師兄想吃點兒什麼?我叫人去做……”

“不用,不用……”許冠峰叫住起身要去喊人的黛墨,“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她猶猶豫豫地坐回來,垂著眼道:“說話好啊……只是,有些事我好不容易忘了,就別再翻出來說了……”

“對不起……”她這麼坦白地提出來,許冠峰反而不知道怎麼辦。“我……不說那些,但……你得知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要不然也沒面目來見你……”

“嗯……”黛墨撇撇嘴,不以為意的樣子。“你如今做大官兒了,過得還好吧?”

“還好。皇恩眷顧,妹妹封了貴妃,皇上也提拔我做禁軍統領。雖然學府的禁軍比較清閒,好歹也直接歸皇上管,沒那些官僚的事。”

“多好啊,禁軍統領。也挺合你的性子。”

“是啊,還能有空來打擂。你怎麼樣?黑麵羅剎,在江湖上威望很高啊。今天,還給了我個下馬威。”

“多虧師兄讓著我。你那會兒分什麼心呢?”

“那會兒……”許冠峰自嘲地笑笑,“越惦記著不能輸,越控制不住。”

“接下來要認真啊。在擂臺上,什麼都不能想。”

“嗯。”

“天色不早了,師兄早回吧,明日還有比賽。”

黛墨起身,像是要送客的意思,許冠峰便不好多待。臨出門,他在身上左摸右摸,從項中解下一個精緻的靠山虎玉墜子交給她。

“護身符,你戴著。”

目送他遠去,她攥緊仍帶有他體溫的玉墜;氣血好像突然從顱頂散去,腦中只留下一片空白。

許冠峰迴到凌溪館時,陳三娘正在院裡等他。

“峰兒,”三娘把他拉